第413章 《救贖》

第413章 《救贖》

王翠九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並沒有因為開除受到什麼不好的影響。

按說一個幕後的作戰人員深入敵後和前線多年,剛剛退下來總會有那麼個一兩年不適應,嚴重一點的還會得創傷後應激反應症狀。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年唐熠城一直將王翠九帶在身邊,並沒有把她隨便扔在什麼遙不可及的位置,還算是沒有和這個社會脫節,不至於會有什麼太強烈的應激反應。

沈悠然看了王翠九的眼色,又嚐試著開口:“當年我家裏出事,你們都是知道的,那你為什麼後來也沒有參加考試,那幾年你去哪兒了?”

王翠九哼的歌突然停住了。

那些年,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像是一場大夢,醒來的時候便無故錯過了這三年的歲月,然後就是物是人非的環境,她便成為了拂衣裏聞風喪膽的九小姐。

“你知道我家裏是做什麼的,在一兩年內遇到仇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理?”

王翠九的父母生前都是軍人,隻不過他們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周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他們的工作是什麼,隻是在人死後,一個看上去像是一個領導的人物找到了當時還在上學的少年王翠九,原來他們一直是在境外做著高度保密和高度危險工作的不為人知的特戰隊員。

他們在任務中相愛,然後在相互掩護中死去。

曾經的王翠九因為少時沒有家中的陪伴而怨恨過,也不解過,但是當十五歲的少女站在至親的墓碑前,長久的沉默了許久。

她的本意是想好好上完學的,是想念個好大學不枉費父母的為數不多的教導,然而就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契機一般。

那些父母的戰友站在碑前一同紅了眼眶,卻依舊沒有將她保護好,以至於她再一次的陷入危險中。

“我咬死最後一口氣沒有倒下,現在想想,原來是在給認識少爺一個最好的機會。他在敵人手中救下了我,教會我拿槍,教會我本事,教會我怎麼在這一身的囚籠中衝出枷鎖,和所有的惡勢力對抗,為我的父母報仇。”

王翠九還記得當時男人對自己說得話,最開始他是不同意的。

“你想清楚了嗎?”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今天這麼清醒的時候。”

“你的父母都是為國而戰,你卻要做一個人人喊打的殺手,沒有任何的名分和掌聲,隱於幕後,甘願做我手中的一把刀?”

她是烈士的遺孤,是國家會重點保護的對象,但是這一次危險和軍隊裏麵的增援來遲,讓王翠九傷了心。王翠九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抬起臉,眸子澄澈又堅定,裏麵蘊含的是無窮無盡的憤怒和道不明的怨恨。

“他們為國而戰,國家又給了他們什麼名分了嗎?他們的名字甚至上不了每年的光榮榜,甚至連他們的屍體都來不及收殮,這樣的國家,憑什麼要我為之戰鬥?!”

這些海潮一般湧來的回憶,塵封多年,一朝見光,竟有種細密的刺疼感。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父母墓碑上的那兩張照片還時刻提醒著他們的模樣,王翠九已經漸漸模糊了他們的輪廓。

沈悠然第一次聽到這是王翠九談論自己家裏的情況,要多能忍,才會這麼多年半個字不提,將這些苦難和痛苦悉數咽下,然後將自己化作為一把利刃,做一把拂衣最快的刀。

其中危險和艱難,沒有人比沈悠然更能體會的了。

還好這些年,唐熠城將她照顧的不錯,最起碼,讓她活了下來,一晃十載的光陰,在她心中的憤懣漸消之際,還給她一個安樂平穩的下半生。

他在沈悠然看不見的位置,用盡了仁義和重情。

沈悠然突然為這兩日的猜忌心生愧疚,她怎麼能夠懷疑他的真心?

怎麼能用一時的賭氣來抹去他們之間將近一年的情感點滴。

她口口聲聲的說著不要傷害他,卻總是在一次次的隔閡中心生猜忌和懷疑。

沒有什麼比辜負一個最愛之人的真心更加難過的了。

“這就是你不接受蔣知錦的理由嗎?”

王翠九一愣,覺得這人真有意思,自己都這樣了還不忘記幫助別人牽線搭橋,難不成這世上的人的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成?

蔣家並不是軍人世家,但是他一早便走上了父輩們一早鋪好的路。而王翠九對於軍人的芥蒂,十年的執念,又豈是這一朝一夕便能改變的了的。

“我們不是一路人。”

“那慕寒呢?”

慕寒,席慕寒。這是她年少時候的光啊,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候都沒有放掉過她的手,隻是時過境遷,太多年過去了,不是麼。

“都過去了。”王翠九說:“現在這樣不好嗎?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破鏡重圓和日久生情?多得是愛而不得,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她太現實太悲觀,倒是讓沈悠然講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了。

兩個人正競相沉默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兩個人回過頭,是兩個護士打著換藥的名義圍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氣度不凡,麵容英俊,手捧鮮花,單手插兜,慢搭四悠的溜了進來。

沈悠然都來不及翻一個白眼,那人已經開了口。

“還真是較弱啊,淋個雨還淋到醫院裏來了。”

王翠九隻覺得眼熟,一時沒有想起來這是誰。

“不比秦總清閑,先是有空看展,又是......”

又是什麼,在雨中將她接走還是不知道接受了誰的通知前來醫院探望?

無論哪一件事說出來都有點說不清楚的曖昧,她及時止住話音,沒有再說話。

秦修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王翠九見狀不對頭,又以為是她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從善如流的起身給兩人讓了位置:“你們先聊,我先去買點吃的。”

王翠九一走,秦修遠便順理成章的坐在了那個位置:“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說著,外麵的人送進來了一個四開大小的用牛皮紙嚴密包裹的扁平體東西。沈悠然一看便笑了:“不會吧秦總?”

他還記得上次在畫展時她一直駐足停留的那幅畫,難道是直接買下來送給她了?

秦修遠將畫遞給她:“你拆還是我幫你拆?”

“我不需要......”

“那我來拆。”說著便手撕開了外麵脆弱精美的包裝。

果然,是《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