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我被開除了
邊.境。
年輕男子拖著負傷的右腿,一邊努力的找著信號。
他桀驁的眉眼上沾上了幹掉的血跡,結塊凝在眉梢處,失血過多的嘴唇上幹裂的看不出絲毫的血色。臉上的汗液和血跡混合在一起,被太陽暴曬在空氣裏。
再過個大約半個小時,便可以看到邊境線了。
他手臂上肌肉賁張的線條下聞著黑色太陽的細密紋身,上麵沾了血,卻不難看出他棣屬於什麼組織,聽誰的管製。
他的同伴都死完了,隻有他一個人被保護著活了下來,他想要活著走出去親眼見到那個男人,告訴他這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但是景柒柒那個女人,明明可以帶他一起走,卻將他一個人孤立無援的扔在了這裏,如果不是他運氣好,現在恐怕早就成為敵人的炮灰了。
他身上的裝備和一切醫護用品全部在那一戰中丟失了,隻有這一條還在往外流血的傷腿和即將耗盡體力的殘軀。
可是他不甘心,他一定要親口問問那個將他帶大的男人,為什麼輕而易舉的將他拋下?難道這麼多年的感情,在他眼中還不如一場交易來的更真實麼?還是說,他從來就沒有將自己當成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意念太過強大,還是執念不可違,在看到十幾米遠的國界碑靜靜的豎立在那兒的時候,他這才覺得渾身都在痛,但是並沒有影響他前進的腳步,十米、五米、兩米......隻要過了那道線,他便有信心活下來,到時候——
“砰!”一道裝置著消音器的子彈低聲呼嘯著穿過了他伸出的手,小指在一聲慘叫中截斷在空氣中。可是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住腳步,劇痛和近在咫尺的希望使得他無所顧忌的朝著那個方向挪去,又是“砰”得一聲,他跪倒在了界碑前,那隻剛要伸出去的手因為阻力被攔在了界碑後麵半米的位置。
像是在和子彈賽跑,像是在和身後看不到也無力抵抗的敵人對抗,他目眥欲裂的朝著那個方向寸寸挪去,地麵的砂石碎塊擦開了他腿上的傷口,血液汩汩的淌了出來,他毫不在意。
還有一點點的距離......他就要出去了,就要能見到他了......
“砰——”
一擊致命,直接爆頭,年輕人英俊的麵容一窒,砸在地麵上,了了生氣。他殘缺的手指,距離界碑分明隻剩下半寸的距離,血跡漸漸在他身下攤開,映照著死不瞑目的雙眼。
不遠處的高地上,一身足以和周邊環境融為一體的草叢埋伏裏,男人晶亮的眼睛宛如黑夜裏最銳利的寒刃利器,他卸掉空彈殼,聲音低沉有力:“一根指頭都別想過線。”
六個小時後,蔣知錦接到了順利完成任務的通知。
王翠九進入病房,一眼便看到了在身邊喋喋不休的某男。
“你怎麼在這裏?”“你怎麼在這裏?”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不是現在應該在北海嗎?你......”
在北海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王翠九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說的這個消息,也不知道他的網是不是不好,她都在外麵九死一生三四次了,他的消息還延遲在北海那一趴......
簡直......無從說起嘛。
不過席慕寒又是一眼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紗布,蹭得起了身:“你怎麼搞得?”
席慕寒當然清楚王翠九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當初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因為她要做這一行便展開了無數次的爭吵,彼此都說服不了彼此,隻能在日複一日的冷戰中將感情消磨殆盡。
王翠九沒有參加中考,最後一年的半個學期先是瞞著所有人輟學,然後再回來的時候就像是變了個人,無常的喜怒和多變的性格都沒有讓席慕寒放開她的手,唯獨她加入拂衣這件事情,將自己的生死交到了別人的手中,他無能為力下是日夜難眠的提心吊膽。
這是導火索,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我們都冷靜一段時間吧。”這是王翠九對席慕寒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一冷靜,便是這麼些年。
那年蔣靜知出事,沈悠然無暇他顧,王翠九又中途生了變故,諾大的三中,剩下大半年的時間,隻剩下席慕寒一個人獨守在那個曾經他們三個上廁所都形影不離的方寸之地。
沈悠然先離開學校,並不知道王翠九家裏的狀況,還是最後席慕寒的告知她才知曉。而想要再回頭的時候,故人已經遠去到看不見影子的位置。這中間的兩年內,沈悠然和王翠九幾乎算是完全失聯的狀態,席慕寒那一年從一個嘻嘻哈哈的大少爺迅速長大,畢業後的三四年內,沈悠然很少見到席慕寒笑。
此時,兩個人幾乎前後腳的一同出現在這裏,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沈悠然先開口打破了僵局,她的嗓子還是沙啞的,又帶著鼻音,和病床上的白色很是相得益彰。
王翠九將包放下,湊近了床上坐著的沈悠然:“你是不是和唐熠城吵架了?”問完不等她答,就在她身邊坐下,“我就說他怎麼臉色看起來那麼難看,一副活閻王隨時準備吃人的表情。”
沈悠然神色微黯,轉移了話題,問:“你任務出完了?這次回來幾天?”
王翠九歎了口氣,現在還是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沒有下次了。”
“嗯?什麼意思?”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她故意賣關子:“我被開除了。”
席慕寒手中削水果的動作一頓。
沈悠然:“你退出拂衣了?為什麼?”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的發生或是重大事件中的錯誤導致開除,他們這樣的組織一般是不會輕易將人開掉的,不然她自己也不會三番兩次的想從折扇退出而無果了。
還是說,沈悠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白了:“他把你......”
“哎!”王翠九一看她臉色便知道她在想什麼,話未出口便打斷了她的話:“沒有的事,別亂想。”
餘光中席慕寒正眼珠不錯的盯著自己,王翠九沒了賣關子的心思,三言兩句的敷衍道:“就是我不想幹了,他就給我開了,讓我愛滾哪兒滾哪兒,我有什麼辦法,隻能服從嘍。”
沈悠然當然不信,但是看到王翠九像是欲言又止,席慕寒在一旁,隻得作罷。
退出沒有什麼是不好的,雖然說不知道為什麼唐熠城會這麼做,但是小九無論是對她還是唐熠城,都是家裏人一般的存在,唐熠城既然這麼做了,就不會再出爾反爾。
難道是她想錯了?唐熠城將王翠九開掉,然後再讓她來照顧她陪她說話,並不是有意的監視麼。真的是她誤會他了嗎?可是他這兩日的態度分明和一個月前判若兩人,或者他真的是有什麼苦衷。
想到她對著他的背影說他在囚禁她,他並沒有多做解釋,應該是很寒心吧,被最親近的人這樣猜忌和不信任。
這時,席慕寒站了起來:“你們聊,我出來接個電話。”
他走後,沈悠然實在看不下去了,看到他落在床頭的手機,有一種不知道要不要點明的詭異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