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今晚就要到
他是拂衣的主人,腳下踩的累累白骨不比‘夫人’少,卻口口聲聲讓她了解人性的真善美,讓她不要對人性失望,不要對這個肮髒的社會失望,不要因為看不到的前方而走極端,即使走極端也要她走得端端正正、坦坦蕩蕩。
除了蔣靜知,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這本該是一個父親該告訴她的。
沈悠然見血尚且不掉淚,此時因為幾句話紅了眼睛。
他的話像是一記耳光,將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心態抽個幹淨,隻剩下餘留的屬於母親曾經口傳心授的良知二字。
“阿然,你該有自己的判斷。”他說。
沈悠然宛若一個夢遊中陡然被叫醒的人,心髒像是被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的敲擊著,讓她第一次在唐熠城麵前無所遁形後,手足無措起來。
可她回不了頭了。
沈悠然驀地低了頭,手指捂住了眼睛,唐熠城隻來得及看到從指縫間倉促掉落的眼淚,在他心口處砸出了大片波蕩的漣漪,回響之處,皆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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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盛集團。
安寧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房門,沒有回應,她默了幾瞬,推開門進去。
屋內一片灰暗,除了落地窗前投來的夜景反射的微弱亮光,投射在總裁椅上,將上麵坐著的人的身影變形的拉長。
他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象發呆直至睡去。
安寧將手中的法蘭絨毛毯搭在他身上,蘇宸頭歪在椅背的一側,雙目閉著,被灰色的毯子裹至肩膀的樣子,看起來人畜無害極了。
安寧不禁怔了一怔,好像隻有這樣的時候,他才會收起溫和或尖刻的麵容,肌理線條上都滲透著安靜。
反應過來的時候,安寧的手已經快觸到蘇宸的臉龐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纖細的五指又蜷了起來,精致的麵容下隱藏著淡淡的難過。
蘇宸這個時候睜了眼。
安寧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卻依舊穩著聲音說:“……要回家了。”
蘇宸放正脖子,語氣還帶著鼻音:“小雅呢?”
“保姆接回來了,這個點已經睡著了吧。”
蘇宸動了動腿,一陣酸麻,他的聲音有著剛睡醒後的低啞,聽起來減去了平日的攻擊性。他像是沒有看到醒來時眼前的那隻手,隻是望著窗外霓虹燈上後的萬家燈火,問:“幾點了?”
“十點半了。”安寧說完,他又不吭聲了,單手揉著睡疼的脖頸,讓酸麻的腿慢慢恢複正常。
安寧沒有催促,剛才的情感怔忪像是過顏無痕的水麵,看不出來一絲波瀾。仿佛剛才蘇宸的無害的睡姿都隻是一個迷茫的瞬間,一經睜眼,眸底便是深沉的算計。
“回北郊吧。”
很久沒有得到答應,蘇宸疑惑的回頭。
“你喜歡悠然。”安寧的聲音很輕,卻讓蘇宸的睡意頓消:“是嗎?”
一周後。
唐熠城接到唐雲峰的老宅電話,說是唐晉再次進局子了,目前的警方調查結果說是走私販毒等犯罪行為,問唐熠城知不知道此事,和這些醃臢事情有沒有關係。
難怪唐雄天會狗急跳牆到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雇人行凶,辛苦發展的‘副業’由於折扇的告密被端了,唯一的兒子也被牽連進去,一夕之間天翻地覆,換誰誰都急。
“二叔在做什麼,怎麼能讓唐晉去做這樣的事?”
此話一出,唐雲峰就沉默了。
這麼大的事,他甚至都不用再三確定,就知道唐熠城跟此事沒有關係。
警方到的時候,剛巧抓到了臨時去廠裏檢查的唐晉和趙奎,人贓並獲,當時就給拘了。
唐雄天手底下的製,毒,廠,運作流程,境內外的運輸線路非一朝一夕不可建成,一個小小的站點丟給兒子管製,規模不算大,丟了就丟了,賠了人留下案底,引得警方的高度關注才是損失。
唐雄天當天不在,逃過一劫,但是也沒能少了警察登門拜訪的次數,最後一次也不知道警察裏麵出了什麼狀況,唐晉期間向警察動了手,本就沒有洗清嫌疑,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唐雄天聽聞,頭發都白了好幾根。
直到他和張蓮初被警方連夜提審,生意場上的事情一時之間群龍無首,下麵人的電話終於撥到了唐雲峰這裏。
唐熠城寬慰了父母幾句,就聽到一個明顯穩重但是蒼老的聲音傳來。
是奶奶。
聽動靜,她應該是處於一人的空間裏在跟他通話。
沈悠然正在景泰幹著最底層的活,周圍都是新招來的高校畢業的實習生,知曉負責打理沈氏集團的經理人一直以為是覃虞,對沈悠然這號人物根本不了解,隻知道有這麼一個能者多勞且醜不拉幾的女人經常被使喚著端茶倒水,偶爾會陪同上麵的‘大佬’迎接客戶等雜七雜八的工作。
接到電話的時候,沈悠然正跟在覃虞後麵推著眼鏡,然後飛快的做著會議紀要。
——唐熠城和沈悠然又被唐家老宅傳喚了。
今晚就要到。
沈悠然不敢撂下手裏的工作直接走人,隻能跟目前的頂頭上司請了個不太美好的假。
她平日裏做事有眼色又勤快,首次請假不僅不被扣工資,還被特允了一整天的時間。
沈悠然從景泰出來,就急急忙忙回到別墅換了一身行頭,半個小時卸妝重新打扮好,出來就看到唐熠城的車開了進來。
沒有別人,隻有唐熠城。
沈悠然近些天都忙得連軸轉,每天朝五晚九的,除了晚上睡覺,唐熠城一周的時間,白天幾乎沒怎麼看到她,這個時候視線不由得在那張精致小巧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直到她繞過車頭鑽進副駕駛。
沈悠然一邊拉上安全帶,一邊說:“我看新聞好像唐雄天的事情已經波及到了萬怡。”
唐熠城“嗯”了一聲,發動車子,目視前方。
“是爸媽知道了什麼?”
她問得委婉,其實就是想知道是唐父唐母對於此事了解了多少。
如果唐熠城解釋他和二叔之間並無這上麵的往來,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相信。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奶奶下了死話……”
“什麼話?”
“無論動用什麼勢力,保住唐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