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你永遠不要高估敵人的仁慈
而最終她們的目的，都是將唐家和沈家同時搞垮。
如果不是授同一個人指使，怎麼作案手法都這麼相似，連選擇的人都是同一個。
如果真是這樣，沈悠然有點不寒而栗，那麼‘夫人’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下的這一盤棋，是從什麼時候培養人手，又是什麼時候將人安插到‘拂衣’中的？論時間來看，若‘夫人’真的和唐家有什麼積怨已久的仇恨，那麼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能久到沈悠然還是個孩童時期……
想到這裏，沈悠然就一陣惡寒。這太可怕了，這是早幾十年就開始謀劃的局，已經超出了沈悠然的認知範圍和接受能力。
‘夫人’，到底是誰？
“這還都是一個猜測而已。”唐熠城見她又開始天馬行空，輕聲歎氣：“我真的開始懷疑沈家被監控的時候，是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
“沈靜萱出事的時候你和小九不在現場，但是監控卻不會說謊。”
沈悠然不曾想還有貓膩：“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拿到監控的？”
“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腹中的胎兒。你真覺得沈靜萱會這麼不小心踩空了樓梯才導致摔下去小產的？”
“驟然受到打擊，精神恍惚的情況下，踩空了不是沒有可能。”
“可事實是她沒有踩空。”唐熠城臉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悲憫：“雖然速度很快，但是監控還是捕捉到了她的右腳是踩到了樓梯的一瞬間。就是因為踩到了實物，才會仰摔過去。不然孩子過了三個月的不穩定期，即使從第三層的台階上失足，也不至於會仰摔下樓，因此增大了動作的幅度，孩子當然保不住。”
這是赤裸裸的他殺，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敵人要她死！
沈悠然握緊了拳頭：“那台階上，放了什麼？”
唐熠城不回答，隻是說：“沈家傭人眾多，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個，一兩天之內少了一兩個也不是什麼顯眼的事情。沈霆頭七過後，沈離為了做樣子，就將家中一半的傭人女仆遣散了，隻留下幾個在沈家多年的女傭和一個管家。那管家你應該不陌生吧？”
那個見了沈悠然永遠弓背彎腰的，語氣永遠冷冰冰的如機器人一樣的喊著‘大小姐’的齊管家。
“進出廚房的時候隨便在台階上灑點食用油又是什麼難事。”唐熠城將沈悠然額前的碎發撩到一邊：“你應該很久沒有去過沈家了吧，不然你找找看，這個在沈家多年，深得沈霆和沈離信任的、姓齊的管家現在還在不在？”
“齊管家在沈家多年，他兒子的大小事情都是爺……沈霆幫忙照顧的，竟然從一開始就是景柒柒的人了嗎？”
“也不一定，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重金壓持，威逼利誘……你也說了，他有個兒子。”
“他人現在在哪兒？”
“南郊最南邊火葬場的後方，總是會莫名出現幾具無頭無指紋的屍體，你猜猜看這一次是哪家不太幸運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全死了？”
“斬草除根，才不會留下後患。”男人輕歎：“你永遠不要高估敵人的仁慈。”
沈悠然能從折扇憑借著個人力量走出來，就不是一般的軟弱女子。
但是唐熠城不想以此為借口，她本就滿心仇恨、欲望纏身，已經一腳踏入了警惕的危險致命的圈子，他不想她連著對人性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
唐熠城將引導她聽故事的語氣放軟，眸底蘊藏的是她看不懂的心疼。
“即使折扇曾經給了你歸宿，即使‘夫人’幫你報仇，但是不代表他們做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隻是你一時的依靠，並不能代表是非對錯或是正邪立場。”
他言辭間提醒居多，明白的告訴她太過依賴一個人就會盲目跟從，最終複仇的欲望蒙蔽理智，不辨黑白，走上一條來不及回頭的路。
沈悠然十五歲喪母，二十三歲是被親生父親找回，可父女未相見，沈均策去世了，沈霆又對外放二十多年的親孫女不夠善待。可謂經曆坎坷，身世淒慘。
正因為知道這些，正因為了解沈悠然心中的憤恨難眠，席慕寒在她身邊這些年，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勸，盡全力的默默幫她。
在折扇的這些年，‘夫人’想要幫助她找到真相的心情甚至比她還強烈。
沈悠然憑著美貌機智以及豁得出去的精神，迅速成為折扇的一把快刀，步步為營，一步一個腳印的朝著伸手即是霧霾的前方走去，縱然舉步維艱，她也從未有過退縮的念頭。
仇恨，本就是一劑最強的藥引，讓她的血肉之軀中生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注一擲的勇氣來。
該感恩嗎？
該。算是貴人嗎？
當然。
沒有‘夫人’，她不會知道蔣靜知的死亡是場意外，沒有折扇，她不知道要被敵方明裏暗裏玩死過多少次。
她僅有的一點良心全都報在了最無依無靠時接濟她的組織上。
不管是朋友，還是組織，都傾盡全力助她複仇，替她掃清路上的障礙。沒有人會問她是否會累，就連自己都不太知道什麼叫做‘停下’或是‘放棄’。因為這本身就是報仇路上最該承受的，是一開始就被明碼標價好的砝碼。
不生決心，搖擺不定，必死無疑。
陪伴她這些年的東西，是一槍爆頭的快感，是軍刀撕裂敵方脖頸動脈時候的不眨眼，是枕頭下必備的趁手武器，是利用了身邊一個又一個良善的人，然後將無辜之輩卷入她的私怨中也在所不惜。
成為現在這樣，她無怨無悔。
最初的愧疚，被年複一年的血腥的香氣纏住了赤子的呼吸。
萬劫不複麼？
可她要的，從一開始就是做凝視深淵的人。
望著眼前男人的麵容輪廓，那麼點還沒有被抹去的良心——還存著前十五年和母親美好的回憶，讓她逐年冰封的心髒上漸漸綻開出了一朵怒放的血花。
血花的名字，叫唐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