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這裏有家的味道
沈悠然壓住不爽，食指在白瓷碗的邊沿輕輕打著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本以為是個談笑風生不動情的老幹部，沒想到……大人假正經啊。”
唐熠城似笑非笑的接過：“不及夫人會得多。”
沈悠然沒有哪個時候這麼後悔過，恨不能倒退回五分鍾之前，將還沒有伸出腳的自己拽出來狠狠空空腦子中的水。
沈悠然，你他媽是腦子進水銀了是麼！
你有幾條小命，能玩得過對麵的男人？
越想越羞憤難當，就在她玩不過人家也沒有那個風度繼續調侃的時候，那碗粥又被原封不動的推了回來，打破了她生出的難堪。
“安分點。”他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淡漠：“自己吃。”
這算是給了她一個台階下，沈悠然再不知趣，臉色也沒那麼緊繃了，咕噥道：這還差不多！
陳叔和梅姨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多時便將兩個炒菜端了上來。
一個是蘆筍炒肉，一個是青菜煎豆腐，很家常的菜係，沈悠然心中那點鬱悶順著香味散了大半。
陳叔還要忙活著再來，被沈悠然製止了：“梅姨，你也坐，不要麻煩啦，一起吃啊。”
唐熠城也道：“悠然喜歡熱鬧，陳叔，梅姨，一起吧。”
陳叔還係著圍裙，在一旁笑嗬嗬的搓著手。
聽他們誠意挽留，還真有點猶豫的意思了。
倒是梅姨，拉了一把老伴的胳膊窩，眼角都是笑紋：“熠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今天沒有準備，你們先將就著對付兩口，等哪天你們來之前提前說一聲，我讓你叔好好的給你們擺一桌！別看你叔這兩年老得快，手藝都沒變呢！”
“對，對對！”陳叔眼睛很亮：“你們快嚐嚐味道，看看我這把寶刀老了沒？”
沈悠然先撿起豆腐塞了塊，唐熠城沒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是越來越癡迷於沈悠然的每一個真情實意下的動人表情，生動活潑，卸去了以往高豎起來的堅硬外殼。
即使沒有胃口，看著她吃東西也總是心生喜悅。
果然，她驚呼出聲，沒有多餘的嘴巴說話，邊嚼著食物邊豎起了大拇指，神情之驚豔，堪比她吃到‘玫瑰情人’的沒出息。
陳叔和梅姨成功的被她的表情取悅，日收益過萬的時候也沒見他們有這麼高興過。
梅姨得到了稱讚，心滿意足了，拉著陳叔的胳膊：“我們剛吃完飯不久，正好去消消食，你們吃完了就放下，什麼都不用管，我們一會就回來。”
這是擺明了要給他們留個二人世界。
沈悠然一口豆腐沒下去，筷子頭又伸向了翠綠的竹筍。
唐熠城對她四下無人的吃相實在是不敢恭維，出聲提醒：“慢慢吃，咽下去再說。”
沈悠然十幾分鍾之前的鬱悶早就順著粥吞入腹中沒了生氣，這會幸福的眉眼都是彎的。
唐熠城看著盤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菜色，心中微動。
然後他躊躇著，似乎是驚疑不定的學著沈悠然的樣子，也夾了一大筷子的青菜豆腐，然後填進口中。
豆腐煎過的酥香和青菜的清甜浸滿了整個口腔，是說不出來的、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是唐熠城活到現在都沒有嚐試過的一瞬間酣暢淋漓的放肆。
咽下去的時候，喉管都是熱的。
可對麵的沈悠然吃著吃著卻沒有聲響了。
“怎麼了？”
“唐熠城。”她改了稱呼，再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泡過陳醋裏麵的酸軟，她望著手中的漸漸冷卻的粥：“這裏，有家的味道。”
有蔣靜知的味道，有多年前關於溫暖和美好相關詞彙的不可觸摸的回憶。
唐熠城放了筷子，沉默的看她，等著她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你知道剛走進來的時候陳叔在跟我說什麼嗎？”
沈悠然眼睛已然染了淚意，她衝他揚著笑臉：“他說，我和他一個故人很像。”
唐熠城剛剛還在心痛她的眼神此刻逐漸鋒利起來，抿唇不語的望著她。
“你說這家店齡比你的年紀還久遠，那你應該不知道曾經你父親帶著誰也來這裏吃過飯吧？”
沈悠然語氣黯然，口中卻不客氣：“唐雲峰或許瞞著你，但是這家店認出我了啊。”
她抬起一根手指，直指天花板：“陳叔和梅姨也認出我了。很多年前，和我們同樣坐在這裏吃飯的，就是我的母親啊。”
“唐雲峰和母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沈悠然徹底撂了湯勺：“唐熠城，這個事情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呢？”
陳叔和梅姨早已走遠，桌子上的粥和飯菜被僵停的氣氛搞得冷卻，喉管浸入的滾燙熱意也在她平和的目光中一點點涼透。
唐熠城動了動擱在桌麵上蜷起來的手指：“所以你那天在唐家老宅試探，獲得你想要的消息了嗎？”
“你既然說愛我，又為什麼總是阻止我？”沈悠然問完，恍然又笑：“因為他是你的父親。”
“元茶出事，不讓我動景柒柒，因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又是你的親生父親，所以我又要無功而返了，是嗎？”
“阿然，你別這樣。”
“你別叫我‘阿然’。”沈悠然驟然起身，帶翻了桌麵上的筷碗。
“有些事情不是你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唐熠城也跟著起身：“元茶是殺手，你怎麼能確定當天他就真的不是景柒柒的對手，廢棄廠你後來也去過了不是嗎？元茶的實力你應該比我清楚。不管是折扇還是拂衣，誰不是經過千錘百煉，誰不沒有經曆過九死一生活下來的。”
沈悠然眼神不避不躲，寒聲問：“你想說什麼？”
唐熠城見她沒有扭頭就走，就代表她有想聽的興趣，深緩了一口氣：“三樓有多高，幾千米海拔邊上的的懸崖峭壁，你們都猶過囊中取物，在十幾米的高度折了肋骨？沈悠然，你又是憑著什麼全心全意相信他的？”
這件事沈悠然不是沒有懷疑，但是不知道出自什麼原因，她並沒有深想，或許是不敢，或許是不願意。
此時，麵對唐熠城的咄咄逼人，沈悠然無言以對。
因為，她也無法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