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大喪期間,皇室中近親宗室二十七個月內,遠支宗室及在京城的勳貴大臣們一年之內不許嫁娶;二十七個月內不許作樂宴會。在京城的軍民百姓,男子去冠纓,女子去首飾,素服二十七天,不準祭祀,一百日內不許嫁娶。城內的各處寺廟,一律撞鍾三萬下。
朝廷各部院的章奏暫停十五天,二十七天內的奏疏,文書用的蘭印,一百天之內的上諭批本也要使用藍批,不許加紅章。
與此同時,在辦理先帝的喪事中時,還要向各地頒發大行皇帝的遺照,頒詔要舉行十分繁瑣的禮儀。詔書到了各省以後,文武官員都要摘冠穿素服,至郊外跪迎,回到衙署後跪聽宣詔,然後供於正堂。此後三天內,文武各官每日朝夕兩次舉哀行禮。
是真正的舉國同哀。
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說是眾大臣聽從太子的吩咐行事,但太子現在什麼都不懂,實際上還是要內閣首輔、邊疆、顧秉之和安郡王四個人商量著來做。
但邊疆顧秉之他們四個人,除了邊疆和顧秉之之前打過交道,在聖上將他們點為托孤輔政大臣的時候,他們四個人互相都不是太熟悉,就更別提有交情了——當然了,也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什麼交情,所以先帝才會放心的用他們。如果他們幾個人之間都有交情,恐怕先帝反而會不放心了。
而且在現在這個時候,因為顧秉之和邊疆有交情,現在還算是翁婿這件事,於他們目前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的有利,反而因為關係直接暴露了,會擔心被人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起碼在現在這個“四人小組”的時候,因為直接邊疆和顧秉之兩個人的關係,於是本來沒什麼交情的內閣首輔和安郡王已經迅速的抱團了,害怕邊疆和顧秉之兩個人聯起手來,如果對他們逐個擊破的話,他們兩個人都將不是邊疆和顧秉之的對手。
好好兒的商量,隻要是邊疆和顧秉之發表出來的意見,哪怕隻是代表他們個人的,哪怕其實說的很有道理的,都會被內閣首輔和安郡王慎重的多考慮一會兒。
到目前為止,別的壞處倒還沒有產生,就是他們辦事的效率明顯下降了。
還有一大堆別的事情等著他們四個人商量著處理了呢!
好在這種情況也沒有維持太久,原先的皇後娘娘、如今的太後娘娘聽說了他們四人處事的效率不佳,已經積壓了一大堆的事情之後,便主動找到了他們四人詢問。
邊疆和顧秉之是不屑直接告狀的,但也不能不告狀,便含蓄委婉的將情況說給了太後娘娘聽。
自古以來都有後宮不得幹政的訓話,現在哪怕當今天子年幼,太後娘娘對托孤輔政的這四位大臣都不是特別的放心,但也依舊沒有辦法,她也不能自己出麵,代替天子批閱奏折,管理朝政。
但她不能做那些事情,卻不代表什麼事情都不能做,比如現在邊疆顧秉之他們四人小組遇到的問題,太後娘娘就可以插手介入,幫忙想辦法解決了。
太後娘娘想出的法子不是別的,既然他們四個人的意見總是不統一,現在也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們慢慢來磨合了,索性就將那些事情分成四份,他們四個人各領一份,各自處理各自分到的事情就行了,除了比較重要的,其他的就不用再問其他人的意見了。
當然重要的還是需要過問的,但是卻不用像之前那樣,得四個人全票通過才可以,隻要四個人中的三個人是讚同的,就行了。
太後娘娘也是知道這托孤輔政四人小組當下的情況的,邊疆和顧秉之已然成了一派,安郡王和內閣首輔也組成了臨時的合作。如果像之前那樣,四個人全都通過,那豈不是就代表著四個人的意見都一致了嗎?
一小見大。
現在在一些小事兒上,他們四個人達成了一致,那日後他們四個人愈發的默契,在遇到了大事兒的時候,如果他們四個人也都達成了一致,那……太後娘娘坐不住了,立馬過來找到了邊疆和顧秉之他們。
這才是她主動過來找他們,幫他們想解決法子的原因。
邊疆和顧秉之的關係再近,那也隻是在相對於眾人的情況之下,要親近一些的,嚴格來說,邊疆也是武,顧秉之從文,其實走的是內閣首輔當年的路子,文物不相容,如果沒有蘇氏和聞芮這一層關係,日後顧秉之說不定會和內閣首輔的關係走得更近。
邊疆和顧秉之尚且都不是鐵桶一塊,會有破裂的缺口,那安郡王和內閣首輔就更不肖說了。
一個是皇親宗室,出生就命好;一個是走的科舉的路子,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走的是靠自己的路子。隻要邊疆和顧秉之兩個人之間出現了裂痕,那麼安郡王和內閣首輔的聯手,也會岌岌可危。
太後娘娘這看似是好主意的四人票,三人即可通過,實則是為日後買下了一記伏筆,就看之後,到底是顧秉之和邊疆先拆黨,還是安郡王和內閣首輔先無法忍受對方了。
太後娘娘也不需要他們四個人真的看對方像死敵一樣,水火不相容,老死不相往來,那樣對幼帝、對朝廷也不好。
今天邊疆和顧秉之合作了,明天顧秉之和內閣首輔意見達成一致了,後天安郡王和邊疆握手了……隻要他們的合作關係不是那麼的牢固就行了,太後娘娘就放心了。
……
等到先帝落棺皇陵之後,先帝的喪事正式結束了之後,大家又開始忙起了新帝登基的事情了。
“聽說他們將天子保護得很好,直接登基不就行了嗎?這是他不回家的理由嗎?”
說這話的人是聞芮。
此時,她正坐在將軍府裏,滿腔怨念的跟蘇氏吐槽。
自從那天晚上,宮裏麵來人緊急將顧秉之叫進了宮裏麵之後,顧秉之中途就隻回來了兩三次,然後大多數時間都是留在宮裏麵的。聞芮很不爽,很不滿,很不高興。
她知道,先帝駕崩了,大家現在都要為先帝哀禮守孝,就算顧秉之回來了他們也什麼事都不能做,但聞芮也不隻是為了那些事兒。能看見顧秉之也好啊!
聞芮撅起嘴說道:“再這樣下去,等他回家的時候,憫憫和安安可能都不認識他這個爹了?”
如果是以前的蘇如意,在這個時候就會嗔怪的瞪她一眼,立馬說道:“瞎說什麼胡話!”
雖然聞芮一直覺得,蘇如意真正想說的是:瞎說什麼大實話。
但現在,聞芮眨巴眨巴眼,無辜可憐、又充滿了期冀以及求認同感的眼神望著蘇如意,蘇如意冷笑一聲,回道:“邊疆隻回來了一次。”
聞芮:“啊?”
蘇如意慢悠悠的繼續說道:“他走的那天晚上,是我回門,從聞家回來的那天晚上。”
聞芮:“哦。”
蘇如意看了聞芮一眼:“那是你娘我成親的第三天。”
聞芮再也擠不出別的字了,尷尬得咳嗽了好幾聲,試圖來化解尷尬:“咳咳咳……”
母女二人相比起來,蘇如意顯然更慘啊!聞芮和顧秉之怎麼說都是老夫老妻了,聞芮隻是因為好長一段日子沒有看見顧秉之,有些想他了,才心生不滿;但蘇如意和邊疆可才是剛成親呢!
正是新婚蜜裏調油的時候呢!
結果,就很不幸的遇到了先帝駕崩的事情,這下蘇如意和邊疆才是真的什麼事兒都不能做了。
蘇如意這個更苦的人都沒有說什麼,聞芮反倒先跑來蘇氏麵前訴苦了。
聞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幾聲,一時間,屋子裏立馬就安靜了下來。好在二人可是親母女,母女沒有隔茶仇,她們各自喝完一盞茶後,便又熱絡的繼續聊起來了。
這次聊的是天子登基的事情。
雖然先帝都已經封了棺進了皇陵了,幼帝都已經被稱為天子,是板上釘釘的皇帝了,但登基的儀式還是要有的,百官幼帝登基上位,幼帝思念先帝,含淚拒絕;百官再請,幼帝再拒。
如此三番之後,百官再上奏折相請的時候,幼帝才會“勉為其難”的加冕登基。
甄喬和蘇如意現在要說的,就是現在百官們已經請到第幾次了。
蘇如意道:“這才第二次。下次就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幼帝就會同意百官所請,在眾望所歸的期盼下,隆重登基。
甄喬搖了搖頭,想想都覺得好笑,直接登基不就得了嗎?還非要請三次才行。甄喬的這個吐槽,不是針對幼帝,隻是單純的針對這個慣例。
這個三次,可不是當場你請三次、我拒絕兩次,最後一次立馬答應這麼簡單,百官每次請登基被拒絕了之後,中間怎麼說也是要等個幾天的,這麼一來,登基的時間就又被拉長了。
這是嫌那些對皇位覬覦的先帝的已經成年長大了的皇子們可以搞事情的時間不夠,特意給他們留的時間讓他們準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