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沉頓時無語，無話可說了。
聞芮的這個例子比他的例子更有說服力，事實證明了隻要人心變了，就算開頭再如何的美好，結果也還是慘不忍睹。
當然，聞沉也可以說顧秉之的爹周玉行其實一直都是被迫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顧氏和顧秉之母子，他是迫於家族的壓力，不得已才這樣做的，而且當初家族壓著他休妻的時候，他也一直沒有同意，最後是顧氏主動離開的。
但，他是不是自願的，可是這對結果來說又有什麼變化嗎？
他最後還是娶了靜平縣主，並且還跟靜平縣主生了女兒。
在顧秉之回來了後，他也是來找顧秉之了，一片慈父之心，想讓顧秉之跟著他回周家認祖歸宗。可是，假如靜平縣主不止是隻生了女兒，還給他生下了兒子，他還會有這片慈父心腸嗎？
他會有的。
但，他不會來找顧秉之的，也不會試圖讓顧秉之回到周家來的。
當然，這個話題有些扯遠了。
不過聞芮想表達的意思是，其實很多事情，跟事情本身是沒有太大的關係的，最主要的還是做決定的人。
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性格，也會做出不同的決定，最後就會造成不同的後果。
假如將聞沉換成周玉行，他的脾氣那麼桀驁不馴，家族算個什麼東西，他才不會管那麼多呢！假如換成顧秉之，顧秉之沉穩且有自己的想法，並且還有能力。
不像周玉行，寄情於書籍當中，在家族裏、在朝廷中沒有半點兒權利，所以出了事情之後，他隻能隨波追流，任家族拿捏而沒有半兒法子。
他有一肚子的不滿，但他也隻能不滿，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聞芮說道：“你還提到了平南伯府，但我覺得，平南伯府或許會是問題，但不是最絕對的問題，邊將軍不是秉之哥哥的爹，會被家族拿捏。隻要他真的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誰都阻攔不了。”
聞沉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說了那麼多，最有用的可能就是關於邊將軍對娘的了解的問題了。”聞芮攤手說道，“他可能對娘的了解還不夠深，等到以後相處多了，突然發現娘跟他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不一樣了，可能會有變化。所以……”
聞沉和聞芮四目相對，默契的同時笑了出來，“所以，咱們或許應該提前找邊將軍聊一聊。”
……
但聞芮和聞沉這一切思考的前提都是，邊疆是想和蘇氏認真的相處、以後成親，一直攜手走下去的。
假如邊疆就隻是像京城裏的紈絝子弟一般，瞧蘇氏覺得有個新鮮意思，追求一段時間，等到手乏味了就甩手不要了，那麼他們想再多都是沒用的。
蘇氏他們阻攔不了，邊疆他們阻攔不到。
當時，聞芮和聞沉雖然說了那麼多，但他們都覺得，蘇氏和邊疆是認真的。邊疆不是那種人。
或許別人會覺得聞沉和聞芮是不是太自大了，憑什麼就覺得邊疆一定就是想和蘇氏認真的在一起，聞芮和聞沉兄妹隻能說：因為出於對蘇氏的信任啊！
畢竟，他們的娘那麼厲害。
……
聞沉看了看天色，本來吃完晚膳再出來的時候，時辰就已經不早了，他又拉著聞芮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天更是黑得厲害。
不知不覺，他們兩個人說話都說了好一會兒了。
聞沉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聞芮沒有拒絕，點了點頭，“走吧。”
於是兄妹二人一下子就從激烈的關於蘇氏和邊疆的事情的討論中跳躍了出來，開始閑聊一些放鬆心情的事情，比如聞長安和顧有憫、顧淮安的事情。
如果聞芮不是後世來的人，知道三代以內近親成親的影響很不好，她都想讓聞長安以後嫁給顧淮安，給自己當兒媳婦了。
她覺得，小長安的性格還挺適合安安的，而且兩個人的名字裏又都有一個“安”字——當初兩家人取名字的時候，可是沒有互相透過氣兒的，完全不知道對方準備給小孩子取什麼名字呢！
這真的是巧合，亦或說是緣分。
而且聞芮她自己又是小長安的親姑姑，本來就疼愛小長安，與其讓顧淮安娶一個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姑娘，還不如小長安知根知底呢！
聞芮歎了口氣，自己的思想這樣是不行的呀！但是，她也終於明白了那些喜歡晚輩近親成親的長輩的心理了。
都說兒媳婦嫁到婆家去，是一個人嫁到了一個除了夫君之外完全陌生的家庭，但丈夫的原生家庭又何嚐不一樣呢？有那好媳婦兒被惡婆婆折磨的，也有那好婆婆被惡媳婦兒折騰的。
短短幾麵，真不能看出一個人的好壞來，所以還是從小就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靠譜啊！
但是這些也隻能想想了，聞芮連說都沒有跟聞沉、張明玉和顧秉之他們提起過。
他們可不是她，知道近親成親的壞處，在這個時代，近親成親的比比皆是，反而挺流行的呢！如果她提了起來，說不定讓他們對這件事充滿了期待，真準備讓小長安和顧淮安定一個娃娃親了。
聞沉奇怪的看了聞芮一眼，聊著聊著，她就突然沒聲兒了。
不過看聞芮像是陷入了沉思，他也沒有出聲叫醒她，兄妹二人成天都吵吵鬧鬧的，也是難得安靜的相處一會兒，別說，氣氛還挺溫馨的呢！
顧家離聞家也不遠，沒走多久，聞沉就眼尖的看見顧家大門了。
顧家大門口的簷下高高掛著兩個氣死風燈，暈黃的燈光照亮了門前的一大塊地方，雖然光線還是有些模糊，但足夠看清楚人了。
是顧秉之站在門口。
聞沉突然輕笑了一聲，他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或許就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和夫君夫妻恩愛，相處和睦，為妹妹和妹婿感到開心吧！
他將聞芮叫回了神：“芮芮，到家了。”
“啊？”
聞芮先是懵逼了一下，然後抬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等著她的顧秉之，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露出甜甜的笑容，腳步飛快的向顧秉之走去。
“我回來啦！”她眉眼彎彎的對著顧秉之說道，“你等了我很久吧？”
顧秉之笑容淺淡，但足夠溫馨和真摯，上前握住了聞芮向他伸過來的手，“不久。再久我都等得的。”
聽見聞芮和顧秉之的對話，聞沉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摸了摸手臂，起滿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被夜風吹得冷的，還是被這對夫妻給肉麻的。
他在心裏暗暗說道：他出門的時候，也應該把張明玉帶上的。
就算不帶上張明玉，也該叫張明玉在門口等著他回來。
不過聞沉怕是忘記了，他和聞芮兄妹二人談話的地點，可是就在聞家的大門口呢！難不成就讓張明玉站在那裏聽他們吵架爭論？
在聞芮看見顧秉之後，立馬飛快的向顧秉之跑過去的時候，聞沉便停下了腳步，沒有再上前了，他隻是需要將聞芮安全的送到顧家、送到顧秉之的手中就行了。
他也需要盡快回去，找自己媳婦兒溫暖一下自己呢！
聞沉站在離聞芮和顧秉之隻有幾步遠的距離，朝顧秉之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便徑直轉身離開了。
聞芮和顧秉之目送聞沉離開，直到他整個人都消失在夜色裏之後，夫妻二人才攜手回屋。
一邊往家裏走著，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著父母長輩，兒女家事瑣碎小事，透著平淡的溫馨。
“憫憫和安安都已經睡下了嗎？”
“娘都已經把他們給哄睡著了。”
“他們睡前沒有看見我，有沒有哭鬧著要見娘呀？”
“有啊！哭了好一陣呢！”
“唉，辛苦娘了和秉之哥哥你了，下次我不再跟二哥挑這個時候說話了。”
“沒事兒，這次是意外嘛！”
“你真的沒有等我等很久嗎？夜裏風這麼涼，你又穿這麼薄，都沒有披件外裳，可別著涼了。其實二哥都已經將我送到家門口了，你不用在門口等我的。”
“我答應了會在門口等你的，就一定會等你回家的。而且，我還跟娘一起把憫憫和安安哄睡著了，瞧你還沒有回來，才出來等你的，真的沒有等太久，放心吧，我不會生病的。”
“嗯，那就好。”
……
聞芮和顧秉之這邊是濃淡相宜的家常溫馨，聞芮依偎著顧秉之，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一起慢慢回到屬於他們的家裏。
而聞沉這邊，也是一路腳步匆匆的趕回了聞家，大概是受到了聞芮和顧秉之的刺激，他也想跟自己媳婦兒柔情恩愛一把。
結果剛對著張明玉張開雙手，說了一句：“媳婦兒，咱們也來抱一個吧！”
張明玉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並且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抱？
抱他個大頭腦袋哦！
“你完蛋了！”張明玉可就沒像聞沉對聞芮時那麼客氣了，手指尖用力的抵著他的腦門，一字一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