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如果蘇氏能從聞騰的陰影中走出來，重新再找一個男人，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聞芮也會為蘇氏開心高興的。
聞芮看著聞沉，歎了口氣，慢慢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聞沉。
她說道：“二哥，我不知道為什麼看邊將軍不順眼，但……他能夠堅持這麼久，而且咱們娘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她願意接受邊將軍，跟邊將軍試一試，就說明邊將軍的人還是不錯的。興許邊將軍和娘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很合適呢？咱們就……先看著唄！”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聞沉卻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對聞芮說道：“我擔心的就是他們很合適，最後真的在一起了。”
聞芮：“……”
並且，聞沉覺得自己這不是瞎擔心，而是真的覺得很有可能變成真的。
如果蘇氏找一個普通一點兒的男人在意，如果蘇氏受到了傷害，被欺負了，他和聞芮還可以幫她去找那個男人出氣算賬；但如果是邊疆……聞沉搖了搖頭，不是他就膽怯變慫退縮了，而是就算再加上顧秉之，也對付不了邊疆啊！
聞沉語重心長的對聞芮說道：“我們娘的那個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寧折不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強起來了，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人，她認定了的東西不管你怎麼說，就算她嘴上附和你認同你了，但心裏還是扭著那根兒筋的。”
“而且性子也不好，脾氣又大，嘴巴又厲害，說起話來得理不饒人，現在邊將軍是剛認識她，把她的這些缺點當成了好奇新鮮有意思，也就覺得自己可以忍受。但他們以後相處久了，日子長了，邊將軍還能忍受嗎？”
“還有還有啊，娘的年紀咱們心裏也都是有數的……我真不是不讚同娘再嫁，而是……哎呀，要我怎麼說啊！邊將軍的情況我們也是知道的，他這還是第一次成親娶媳婦兒，連個親兒子親閨女都沒有呢！”
“他家裏平南伯府要他成親娶妻，是想要他留下自己的子嗣的，但咱們娘呢，連外女外孫女都抱了，已經當祖母的人了，娘她……咳，她還能再生孩子嗎？能生……尷尬也就尷尬了吧，但要是不能生，要不，咱們娘就要受委屈了，要不，就得和邊將軍分開了。”
“這兩種結果都不是什麼好結果，所以要我說啊，不如趁現在他們才剛開始，就先快刀斬亂麻，分開了比較好！”
聞沉一長串的分析聽得聞芮是歎為觀止，等聞沉說的口幹舌燥，終於閉上嘴了後，聞芮還在回味的不停點著頭，滿臉的新奇和震撼。
聞沉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對家宅後院、女人之間的事情不太敏感的大男人。
他小的時候，連老家聞家裏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懶得搭理，受了氣不舒坦了就離開家裏，一個人跑出去混，追求的是瀟灑。
哪怕是跟聞芮和蘇氏她們住在一起了後，聞沉的性子也還是挺大大咧咧的，所以也才能夠跟同樣爽快直接的張明玉走在了一起。
聞芮著實沒想到，她還能看見聞沉說起女人和男人之間的那些事兒來，點評的是頭頭是道，分析得鏗鏘有力，十分自信的樣子。
他說的已經不止是蘇氏和邊疆之前關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那些事兒了，連平南伯府和邊將軍子嗣的問題都考慮了進去，全方麵的分析蘇氏和邊疆的可能性。
聞芮覺得，這真的太不容易了，她必須要給聞沉鼓勵一下。
看著聞芮又是點頭又是鼓掌的樣子，聞沉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已經將聞芮這一邊搞定了，麵露得色的說道：“怎麼樣，覺得你二哥我說的很有道理吧！以後就聽我的，跟我站在同一條線上，別在胡來了。”
“有沒有道理，我倒沒怎麼發現，我就是覺得，二哥你能分析出這麼多情況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聞芮萬分真誠的說道，“必須要給你一點兒鼓勵。沒想到你在這方麵還挺有天賦的嘛！再接再厲哦，二哥！”
聞沉直想敲一下聞芮的腦門兒——他手都已經舉起來了，停在半空中就是沒敲下去，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當一個寬容疼愛妹妹的好哥哥！要當一個不打妹妹的好哥哥！
要當一個好哥哥！
“你啊！”
最後，聞沉隻帶著濃濃的無奈隔空虛點了聞芮兩下，看她的眼神很是恨鐵不成鋼。
連他都已經有這麼好的覺悟了，聞芮竟然還沒有覺悟。
不過，比起說覺悟不覺悟什麼的，聞沉覺得，聞芮更多的是根本沒看出來這件事的重要性，方才也根本沒有好好兒的聽自己說話。
“不不不，我剛才好好兒聽完了的！”聞芮立馬反駁道，“我還一字不落的都記下你說的重點了呢！”
聞沉揚眉，不是很相信，說道：“哦？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啊！”
聞芮說道：“首先，二哥你說，你害怕娘和邊將軍如果以後真的在一起了，會因為地位的不對等而被邊將軍欺負，咱們也不能幫上忙，所以你才不讚同娘跟邊將軍在一起對吧？”
聞沉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是這個意思。”
聞芮卻搖頭，不讚同的說道：“在一件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你不能就憑‘你覺得’這三個字，就認定了這件事的結果是什麼樣子的，從而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阻攔，阻擋了這件事發展的可能性。”
“可能你說的是對的，你的想法是對的，你的做法也是對的，以後我們會悔不當初，後悔為什麼沒有聽你這個時候的建議。但是，二哥，萬一是好的結果呢？”聞芮反問道。
聞芮雖然隻說了幾句話，但聞沉知道，她剛才果真是認真聽了自己的話的，這會兒在正經的跟自己探討這個問題，於是他也沒有惱怒，慢慢說道：“我當然也喜歡娘和邊將軍能有一個好的結果的，可是，現在的情況不是都敗在明麵上的嗎？再清楚不過了。”
聞芮不認同的說道：“但我和秉之哥哥，你和明玉姐在剛開始的時候，家世也是不對等的啊！你和明玉姐我就不多說了，秉之哥哥是宦官子弟，我是什麼情況就不提了，爹他好不容易混了個一官半職的，我說出去娘家爹也是個武官，麵子上勉強還算好聽，但現在他也成了罪官被削官流放了。要是照你這樣說，秉之哥哥這會兒就該休了我了。”
聞沉反駁說道：“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你和秉之那是微末患難時便在一起的，你的他的糟糠發妻！”
聞芮笑了笑，還是搖了搖頭，“二哥你又錯了。要說如果從一開始便認識在一起，有感情，這樁姻緣便能堅固不移的話，那秉之哥哥的爹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他和娘可也是從小便認識的，顧周兩家當初的關係還不差，門當戶對，早早兒的定下了親事，後來又是少年就成了夫妻，娘還一舉為周家生下了嫡長子，結果當另一個更加有權有勢的縣主看中了秉之哥哥的爹後，周家或許猶豫過，但最後還是狠心不回頭的休棄了娘，連秉之哥哥這個嫡長子也都不要了，為了權勢讓秉之哥哥的爹另娶縣主。”
見聞沉張了張嘴，像是又想要反駁說什麼話，聞芮立刻伸手打斷了他，“先聽我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可能會想說，周家背信棄義、負心決絕的結果就是後來一直沒有子嗣，並且如今周家已經家破人亡，被靜平縣主以及她身後的朱家給連累了，是吧？”
聞芮輕輕翹起嘴角，見聞沉沒有再說話，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不由得得意的笑了一下。
“可是，二哥，你忘記啦？”聞芮歎息般的問道，“在朱家倒台這件事上，我們花費了多少力氣，事情又是多麼的湊巧，你都不記得了嗎？”
“在秉之哥哥沒有回京城之前，朱家和周家的日子過的有多好，顧府的日子又過的有多憋屈？”
——當然，這個憋屈隻是心理上的。
自家的親閨女被周家人那樣對待，顧府的人多丟人，背後還不知道被人怎麼嘲笑議論了呢！女兒和外孫遠走他鄉，而仇人還能那麼心安理得，他們又該有多麼的氣憤？
周家以及朱家倒台的這件事，並不是因為他們在對待顧氏和顧秉之的這件事上做錯了，才得到了報應，他們隻是因為自己的貪心，做了更大的錯事，才最終讓自己一敗塗地。
可以假設，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貪心，朱家沒有做那些事情，有佑德郡主這個在宮裏麵還算吃得開的皇親貴胄，靜平縣主這會兒也定然還好生生的在周家當著她的周夫人。
就算顧氏和顧秉之回來了，他們的日子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哦……周家或許會以恩賜般的口氣，對顧秉之說，允許他回來認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