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大將軍現在已經離開西南了,怕是等不到顧微的清白被證明了,就要將西南主帥的人給確定下來了。所以他們的這個提議,被顧秉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顧秉之拍了拍聞芮的手,笑道:“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情,你不必太過憂心,我們能解決的。如果最後三舅舅真的不能去西南,也隻能說是時運未到。”
聞芮點點頭,現在擺在她們眼皮子底下的,是去徐府,拜訪徐大人。
顧秉之休沐的這一天,日頭正好,借著上午的熱意,他洗了個頭,悠閑的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由著聞芮給他擦拭頭發,攤開來晾幹。
顧秉之看著被顧氏和顧壽媳婦兒抱在懷裏玩耍的顧有憫和顧淮安,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龍鳳胎姐弟會走路以後,圍著他跑來跑去的畫麵,忽然就笑了起來。
坐在他頭頂一端的聞芮突然將腦袋伸到他正上方,盯著他嘴角的弧度,微微噘嘴:“你笑什麼呢?我給你擦幹頭發很好笑?”
顧秉之微笑說道:“不好笑,辛苦夫人了。”
聞芮挑了挑眉,看顧秉之一臉誠懇的模樣,這才滿意的將探出來的身子收回去,繼續給顧秉之晾頭發。
頭發晾了一上午,差不多就晾幹了,顧秉之和聞芮用過午膳之後,又在家歇息了一會兒,便帶著給徐大人準備的謝禮去徐府了。
徐府所在的位置是一處較為靠近皇城的三進三出的宅子,走進胡同裏的時候,聞芮左右看了一圈後,還略微詫異了一番,徐大人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許多年了,也不是才升上來沒多久,身為朝廷的二品大員,他住的宅子除了位置離皇城比較近,上朝方便這個好處之外,其他的宅子大小、環境等方麵,都與他朝廷大員的身份不匹配。
別的不說,就那日在布莊裏遇到的戶部尚書的夫人,丫鬟給掌櫃留下的地址,那可是位於頗為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啊!怎麼看,都比徐大人的宅子好上太多了吧!
“大人,夫人,已經到徐府了。”
走在前麵的顧壽停下來,對顧秉之和聞芮說道,顧秉之點點頭,顧壽會意的上前敲門。
“咚咚咚”三聲過後,徐府的門半開,露出一名老者的半部分身體,他探頭出來看了一圈,並不認識顧秉之一行人,疑惑的問道:“諸位是?”
顧壽和氣的笑容:“我家大人姓顧,乃諫議大夫,請問,這裏是徐大人的府上嗎?”
老者點頭答道:“不錯,顧大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顧壽退下,顧秉之親自上前說道:“前些日子,承蒙徐大人對內人伸出援助之手,今日我攜妻特來登門道謝,還請通傳一聲。”
聽到顧秉之說,徐大人前些日子幫了聞芮,開門老者的表情很明顯的驚訝了一番。因為他家大人職位的特殊性,身為吏部尚書,想巴結他的人不要太多了,他家大人可是從來不會隨意發善心、做好事的。
想到這裏,老者便將準備一口回絕了顧秉之和聞芮的話又吞咽了回去,自家大人既然幫了他們,說不定大人那裏,這位顧大人和其他人不一樣呢?
老者將門大大打開,請顧秉之和聞芮他們暫且在大門的角房裏等待一下,說道:“請顧大人顧夫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向大人通傳。”
沒等太久,老者就已經回來了,這一次,他對顧秉之和聞芮的態度也愈發的恭敬和客氣了,請顧秉之和聞芮入內。
徐大人在書房裏接待顧秉之,至於聞芮,上次他們雖然也見過麵了,但情況不同,現在在徐府,到底規矩要多些,女眷不便與徐大人見麵,出來了一個老媽媽,引著聞芮去待客的廳堂。
跟著顧秉之和聞芮而來的顧壽和顧壽媳婦兒自然也分開了,一個跟著顧秉之去了書房,一個跟著聞芮去了徐府待客的廳堂。
聞芮本以為會在廳堂處看見徐府的女主人,卻沒成想,到了之後,老媽媽一派主人風範的吩咐小丫鬟給她沏茶送點心,招呼起她來了,聞芮和顧壽媳婦兒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均將疑惑按捺不提。
不過聞芮沒提,老媽媽自己倒是主動提了起來。
老媽媽爽朗的笑道:“我們家大人性子有些清冷孤僻,少有知己,除了一些上門求大人幫忙的人,府裏許久都沒有單純來上門做客的人了,今兒見到顧夫人,這廳堂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仿佛才熱鬧了一些。”
聞芮有些詫異,笑著問道:“徐夫人的性子與徐大人也一樣嗎?”
徐大人沒有朋友,身為女眷的徐夫人總不可能和徐大人一樣吧!
老媽媽搖了搖頭,說道:“夫人早已過身了。”
聞芮連忙露出歉疚的表情,難不怪是老媽媽在招呼她,隻是……徐夫人既然早就已經去世了,徐大人如今也才四十多歲呀,他也也一直沒有再娶嗎?
別怪聞芮什麼都不知道,雖然她現在也算是官眷,也參加了不少的宴會,並在她們宴會當中的群體裏,算是中等偏上的檔次,但女眷和女眷整體圈子的交際,也是有劃分的。
七八品的芝麻小官就不用說了,還不如一些權貴的門房有排麵呢;六品到從三品又是一個圈子,屬於朝廷中的中流砥柱,最為龐大的一部分階級;而正三品及以上,則稱得上是朝廷重臣了。
別看三品和四品隻差了一個級別,但三品可是個大門檻。
多少人在四品的位置上混了一輩子,也上不了三品。
所以從交際圈子上來說,除了之前有一部分千金小姐對顧秉之別有用心的時候,帶著對她這個糟糠之妻的好奇和不屑,故意邀請聞芮來參加自己圈子的宴會、或者屈尊降貴的主動跑去參加了有聞芮的宴會,讓聞芮有機會認識了一部分的世家女眷大臣千金,聞芮平時的正常圈子是沒有如徐大人、戶部尚書的妻子趙夫人等人來參加的。
而且徐夫人去世也很多年了,最近京城刺激的消息這麼多,大家聊什麼不夠聊的,就更不會無聊到跑去談論徐大人的後院之事了。
對於甄喬的不好意思,老媽媽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夫人已經去世許多年了,這也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情。隻是瞧著今日顧夫人來做客,老身有些感慨開心罷了。府裏常年清冷,好不容易來個客人,熱鬧一回,可不容易了呢!”
聽著老媽媽說的話,再看一路走來,路上遇到的徐府下人對老媽媽的恭敬有加的態度,想來這位老媽媽的身份不一般,在這個沒有女主人的徐府後院,算是能當家做主管事的一個人了。
於是和老媽媽聊天的時候,聞芮的姿態便也愈發的客氣有禮。
老媽媽心中暗暗點頭。
“說來慚愧,來之前,我對徐府的事情竟一無所知,若有什麼冒犯不敬之處,還望媽媽見諒。”聞芮笑道。
老媽媽含笑回道:“顧夫人太過客氣了,不過就一些閑聊罷了,我也隻是一個下人,不過在大家眼中,有些資曆罷了,哪有什麼冒犯不冒犯的。”
正經的、重要的談話,是在待著徐大人和顧秉之的書房那邊,聞芮一個女眷和老媽媽一個有臉麵的老仆,也就真的是隻能閑聊了。
不過閑聊,也還出得到了一些訊息。
聞芮這才知道,這看似清冷的徐府,裏麵也是真的冷清,主子都隻有徐大人一個人了。
徐大人的發妻徐夫人去世之後,以徐大人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填房,其實想嫁給他的黃花大閨女也有很多,但徐大人一直無意,沒有動過再娶的念頭,整個人清心寡欲的仿佛在修道了一般,身邊連個妾室姨娘都沒有。
徐夫人也隻為徐大人生了一個女兒,徐夫人去世的時候,徐小姐已經長大,也有十來歲了;在徐夫人走後,徐小姐便撐著管了幾年的徐家,但她總歸是要嫁人的,徐大人也沒有想留她在家中,招個贅婿的想法,覺得願意入贅的男子,很少有好的。
於是給徐小姐挑了一戶好人家後,等徐小姐到了適合婚假的年紀,便將徐小姐嫁了出去。徐小姐一走,府裏就徹徹底底的隻剩徐大人一個人了。
在徐老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因為隻有徐小姐一個女兒,在徐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徐老夫人就念叨過不少,在徐夫人去世之後,傳宗接代、香火延續這八個字就更是直接掛在她嘴邊了。
可惜,徐老夫人的碎碎念和一哭二鬧三上吊對徐大人完全沒有用。
等徐老夫人一去,就更沒有人可用管得住徐大人,左右他的主意了,於是徐府便是今天聞芮她們看見的這個樣子。
在聞芮和老媽媽在聊徐府的這些事情的時候,顧秉之和徐大人也正在書房聊天,不過他們聊的就是朝廷大事了——關於近日朝堂之上最為熱門的西南邊疆換將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