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芮向聞老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聞老頭氣的渾身發抖。
別說預支工錢這種事,根本就沒有幾個東家會願意做的;就算是願意,聞老太婆竟然心狠的要把聞芮和蘇氏母女一年的工錢都拿走,她要讓她們母女這一年怎麼過活啊?
聞老頭再不願意說自己老婆子的壞話,也忍不住想教訓她一頓了。
他緊繃了臉,對聞芮做保證似的說道:“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你奶奶說,把她帶回鄉下去,不會再讓她來找你們麻煩了。”
但這還沒完呢。
如果就這麼讓聞老頭去找聞老太婆,到時聞老太婆再說一些她跟蘇氏在縣城買了房子的事,聞老頭怕又得耳根子軟的被聞老太婆和聞芙她們給說服得動搖立場。
所以,聞芮索性就將事情都給聞老頭說了,隻是注意了一下說這些事情的時間順序。說她們母女買宅子的時候,提前描繪了一下她和蘇氏剛來縣城的時候,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隻能憑著顧氏的好心,住在這做生意鋪子的裏屋,勉強能睡個覺。
後來遇到原房東急需脫手,低價出售的房子,便跟顧氏打商量,提前支付了一些銀子,她和蘇氏這才有了個能讓她們母女棲身的的地方。
聞老頭被聞芮避重就輕的描述說得心酸不已,根本沒怎麼注意到聞芮和蘇氏能在縣城買房子得多有錢,隻滿心覺得她們母女太不容易了,憐惜的說道:“既然你們母女在縣城沒有地方住,怎麼不回家來呢?家裏總有你們屋子住的。”
聞芮對聞老頭苦澀的笑了一下,“我跟我娘在鄉下沒有地,等分家時給的那些口糧吃完了,以後的日子我們該怎麼辦呢?就算用我娘的嫁妝勉強度日,我、我以後成親……沒有嫁妝,也不會有人願意娶。”
聞芮尷尬又羞澀的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聞老頭不說話了,正是因為他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在知道聞芮和蘇氏母女悄悄離開了家裏,去縣城求生的時候,他才沒有阻攔。
聞芮和聞老頭都沒有注意到,聞芮一臉辛酸的提起自己的婚事,說自己沒人願意娶的時候,顧秉之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說到了自己的房子,聞芮再次賣了一波慘,說除了堂屋,其他的屋子都有些漏水,還有些地方破破爛爛的,沒有錢修葺,所以實在沒法兒讓大伯父大嬸娘大堂哥芙堂姐一家四口過來住。
這也是聞老太婆特別生氣的原因,氣得她跑來找顧大娘要提前預支一年的工錢。
房子不能住,錢也沒有,那工錢總有吧。
聞老頭連忙打斷了聞芮的話:“芮芮,你等等,你剛說什麼?你大伯父和大堂哥自己有宅子啊,他們怎麼要來你這裏住?你大堂嫂呢?”
這回輪到聞芮驚訝了,“爺爺,你去了大伯家裏,奶奶隻給你說了芙堂姐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那麼重要的事情,竟然一個字都沒有給你提嗎?”
比起聞芙那壓根兒沒有被欺負的事情,聞學深的事情顯然更加重要。
聞老頭的表情有些凝重,從聞芮的臉上看出了事情不簡單。
等知道聞學深和李夫子的女兒在成親了短短半個月之後,便和離了;以及當初大房賣了家裏的地,拿給聞學深來縣城買宅子的銀子,被他在賭坊揮霍光了,兩件事情後,聞老頭差點兒暈厥了過去。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啊!
聞老頭走了,聞芮看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心裏充滿了對聞家大房以及聞老太婆的幸災樂禍,和對聞老頭的可憐。
攤上這麼一個妻子跟大兒子大孫子,聞老頭也是真的可憐。
大兒子大孫子倍受他和聞老太婆的看重,結果聞家最不成材爭氣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二伯父和羌堂哥被無視,但老實誠懇,一家人日子和和美美,是越過越好。
聞芮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從沒有見過麵的爹,溫家老三。
聽說聞老三還在家裏的時候,作為幺兒子,也是很受聞老頭和聞老太婆的寵溺喜愛的,和聞大伯與聞學深的關係也非常好,和聞二伯的關係反倒平平。
也不知道,如果聞老三還活著的話,是像大房的人一樣成為了個敗類,還是會怎麼樣呢?
那個樣樣都好,長得好看性格圓滑會做人做事的聞家老三,究竟是真的好,還是隻是因為人已經死了,所以被蘇氏美化了呢?
聞芮也隻是想了這麼一下,便撒開手沒想了。
她一回過頭,對上的就是顧秉之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縮了縮脖子,莫名的覺得有些窘迫,“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笑什麼笑啊?我要去幫顧大娘的忙了。”
“你方才演得挺不錯的,如果沈九也在,看見了的話,肯定會引你為知己的。”顧秉之一本正經的說著狹促的話。
聞芮撅起嘴,“反正我就當你在誇我了。謝謝你!哼!”
昨天下午聞芝回家去了,估計這一回去,要在家裏待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習慣了四個人一起幹活的聞芮和顧氏、蘇氏覺得少聞芝的幫忙後,都有些不習慣,覺得手忙腳亂的。
於是顧氏就將顧秉之抓壯丁,拉來幫忙。
中午四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聞芮說起了上午的感慨。
她咬著筷子,故作深沉的說道:“所以,我覺得,娶一個好妻子真的是太重要了。我爺爺就是現成的例子,大伯大堂哥就是被我奶奶給縱容,慣成這樣的。”
顧氏打趣道:“那芮芮你可要引以為戒哦。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好媳婦兒吧?”
聞芮嘻嘻笑。
她剛想說什麼,就見顧秉之夾了一筷子的肉放到她碗中,“聖人雲:食不言寢不語。”
雖然他的表情很正經,可看在顧氏眼裏,依然蒙上了一層別樣的光彩。
顧氏衝著自己兒子意味深長的笑了。
就在聞芮以為自己把大房和聞學深的底給揭出來後,聞老頭會收拾他們,讓大房一家子安分些時日,但她高估了聞老頭,也低估了聞老太婆和大房一家的頑強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