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人被任長生的氣勢所嚇到,許多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把頭扭向了郭少峰所在的位置。任長生這一手頗有點挑釁的意思,大家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等著郭少峰接招。
郭少峰眼睛一眯,舉起了手中的競價牌:“六百萬!”
“哄!”
全場再次轟動了,有些好事者甚至鼓起了掌。在這一毫一厘都要斤斤計較的商圈裏,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一擲千金的豪氣場麵了。
“七百萬。”任長生微笑道。
“八百萬。”郭少峰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兩人的競價越來越離譜,拍賣師小姐都有些驚呆了,她紅唇微啟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乎這場交易已經轉變成了任長生和郭少峰兩個人的鬥爭,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八百五十萬。”任長生依舊不鬆口。
“九百萬。”郭少峰針鋒相對。
“九百五十萬。”
“一千萬!”郭少峰豪氣衝天,心想:跟我鬥,你還嫩著呢!
良久的沉默。期待任長生再次出價的郭少峰麵色一僵,再望向任長生,隻見這家夥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喝著,眼神中滿是戲謔。
“這,任老弟你不出價了?”高老板看著任長生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任長生嗬嗬一笑道:“當然了,已經一千萬了。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那青花瓷瓶不值一千萬。我又不傻,再說我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高老板倒吸一口涼氣:“你身上沒有錢還敢和郭少峰叫價?萬一他撤走了,你不是完蛋了麼?”
“這不是還有你們麼。”任長生淡淡一笑,高老板和曹老板則感到脊背一陣發涼。原來這小子早就把他們兩個給算進去了,好在郭少峰沒有撤價,要不然自己今天可算是被任長生好好坑了一把。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任長生這等口袋裏隻有半個子兒就敢和腰纏萬貫的土豪拚家底的豪氣也著實讓他們兩個中年男人熱血了一把,心中暗暗對任長生產生了由衷的欽佩之情。
起碼讓他們坐在任長生的位置上,是不敢把這價格抬到千萬以上的。
“還有人要加價麼?”拍賣師小姐愣了好一會兒才問出口:“一千萬一次,一千萬兩次,一千萬三次!成交!”
“嘭!”木錘敲落,發出清脆的響聲。拍賣師小姐這才將喜悅的神色搬到了臉上,有意朝二樓郭少峰的放向露出了一個極其迷人的微笑。
郭少峰回報以微笑,同時保持著極其優雅的風度,朝台下的人點頭致意。台下坐著的賓客們都忍不住鼓起掌來,大家都知道郭少爺此次肯定是虧大了,但是人家就是這麼任性,雖然花了一千萬買下一隻大概隻值三百萬上下的花瓶,卻依舊風度翩翩毫不心疼。
郭少峰轉過頭去,揚起頭對著任長生做了個輕蔑的表情,以次來炫耀自己的勝利。
可誰知任長生根本沒有半點遺憾的表情,他伸出兩隻手指比了個V字,紅光滿麵笑容酣暢。
郭少峰心裏咯噔一下,原來這任長生根本沒有買這件東西的打算!他就是想和自己較勁然後讓自己吃暗虧!
任長生見郭少峰愣在了原地,又用口型對他說了三個字:“謝謝你。”郭少峰的肺都要氣炸了。
“被擺了一道。”郭少峰狠狠地盯著任長生,這兩人的梁子算是正式結下了。
拍賣會依舊繼續著,沒有了朱奉節和郭少峰兩尊大神,高老板和曹老板終於是能夠放開手競價了。郭少峰恨得牙癢癢,高老板和曹老板之前一直在韜光養晦,現在喊起價來可一點都不馬虎。
安南窯龍鳳紋青花罐、晚清青花開光龍鳳紋八棱玉壺春瓶、開光八棱玉壺春瓶……一件件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都極高的藏品一件一件到了高、曹兩人的手中,兩個中年人都樂得合不攏嘴。
任長生現在心情也很好,他知道也許這一千萬對郭少峰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可看他那一臉陰鬱的樣子就好像吃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相信就算郭少爺還有錢來揮霍,今晚他也沒有那個心情了。
總而言之這場幾乎是以任長生為主角的拍賣會最後落下了帷幕,任長生買下了一隻不起眼的小瓷瓶,這回郭少峰學乖了沒有和他競價,所以拿到手的價格並不貴,任長生也感到心滿意足了。
最大的贏家自然是和任長生做在一塊兒的高老板和曹老板,兩人也不含糊,當場一人開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就當是任長生的勞務費。
任長生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錢雖然不多,可也是高老板和曹老板的一番心意,要是不領情的話姿態未免也太清高了一點。
散場之後三人相約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任長生便帶著嫋嫋如仙女一般的倪允兒離開了。
“等一等!”
就在任長生打算伸手招出租車的時候,他身後追上來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
這男子已經謝頂了,穿著一件極其考究的中山裝,此時正笑容滿麵地望著任長生說道:“你好你好,你是任長生任先生吧?”
任長生不記得他認識這樣一號人,此時略帶疑惑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是任長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那男子站直了身體,朝任長生身邊的倪允兒微笑著點頭示意後一本正經地對任長生道:“我是這盧峽市古玩協會的會長馬洪誌。你叫我老馬就可以了。今天在鳳凰閣能碰到任先生實在是很榮幸。”
任長生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中年人就是整個盧峽市古玩協會的會長,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過既然人家主動過來示好,那他自然也不會擺架子:“原來是馬老師,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馬洪誌笑道:“鄙人也參加過無數次鳳凰閣拍賣大會了,但是像今天這麼酣暢淋漓大快人心的場景還真是從來沒見到過。”
任長生知道他指的是郭少峰那件事,旋即擺擺手道:“馬老師過獎了,我隻不過是運氣比較好而已,就古玩這一行而言,還隻能算是個連門都沒入的新人啊。”
馬洪誌道:“小夥子有本事還不驕傲,實在是很難得啊。其實我今天來也沒別的事,隻是看任老弟才學淵博眼力非凡,這個月月底我們盧峽市古玩協會正好聯合江蕙省其它幾個市的古玩協會一起舉辦了一場大型的古玩鑒賞大會,到時候請你一定要來參加啊。”
任長生一聽,緊張地擺了擺手道:“馬老師,這我可不行。如果說是讓我來拍賣行虧點錢我倒還在行,這鑒賞大會我可是沒有那個資格去的。”
馬洪誌伸出手在任長生肩上重重拍了拍,說道:“長生啊,你就不要推辭了。連朱老爺子的眼光都趕不上你的,這鑒賞大會你說沒有資格那還有誰有資格?下禮拜我把請帖發到你家,到時候不見不散啊!”
說完這馬會長邁開大步扭頭走去,好像是向下一個人發邀請去了。任長生則頭疼了起來,擁有戒指的他雖然不忌憚這個什麼鑒賞大會,畢竟他又金手指在身,無論多離譜的東西都能夠第一時間辨明真偽。
隻不過自己的才學終究還是硬傷。到時候去了別人問起來他是怎麼看出這東西的真假的,難免又要打一番雲裏霧裏的太極拳,故弄玄虛這種事情做一次還好,做多了真心累。
倪允兒不知道任長生心中糾結的事情,在她看來這任長生就是個古玩隻是極其淵博的年輕人。
也難怪倪允兒會這麼想,任長生之前的學習狀態實在是太驚人,如果說之前的十幾年他都是這麼在研究古玩的話,今日的才學隻怕不會比拍賣會場上的任何一個人差。
“不就是一個鑒賞大會麼,你怎麼這麼擔心?今天的拍賣會你都沒壓力,幹嘛對鑒賞大會這麼犯愁啊?”倪允兒輕聲問道。
任長生猶豫了一下,戒指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告訴倪允兒的,況且就算是他告訴了倪允兒,倪允兒也不見得會相信任長生的話。
唉,算了算了,就當是學習去了,到時候大不了自己不說話不就好了,盡可能避開別人的視線,說不定就讓自己渾水摸魚混過去了。
如是想著,任長生朝倪允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隻是有些緊張而已,畢竟到時候出席的都是江蕙省古玩界的大亨,我一個毛頭小子去像什麼話。”
倪允兒輕輕握住了任長生的手道:“任長生,你這麼努力,怎麼就比別人差了?實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不要太自卑才是。”
任長生臉上一紅,月光下倪允兒清冷的側麵無比柔美,讓他忍不住怦然心動,可是他心裏已經有商之語了,此時也是不得不全力克製心中的感情,對倪允兒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去還不行麼。”
說完他伸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牽著倪允兒的小手做了進去。
“這還差不多,餓了吧?回去我煮麵給你吃吧,沒時間買菜了。”倪允兒被任長生牽著手,心中泛起了絲絲甜蜜。
任長生爽朗一笑:“太好了,我最喜歡吃麵了,正好讓我嚐嚐你的手藝如何。”
司機師傅看著後座上兩個語氣親昵的金童玉女,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
在鳳凰閣的另一處,一輛加長林肯轎車上郭少峰狠狠地將自己名貴的意大利手工西裝摔在了座位上。
他身後的女秘書低著頭一言不發,心中忐忑無比。
今天郭少爺算是悶聲吃了個大虧,一千萬買了最多隻值三百萬的花瓶,現在不生氣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