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州鋼鐵廠，廠辦會議室。
屋內煙霧繚繞。
會議室共八個人。
分別是廠長孫立業，副廠長趙大力，總工程師楊偉民，幾名科長。
孫立業彈了彈手裏的煙灰，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老趙，還有三分鍾，會議可要開始了，蘇代表和那個什麼......”
“廠長，那個人叫徐天。”
一名四十多歲，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提醒道。
“對，徐天。”
“老趙，你是老工人，老資格，待在鋼鐵廠的時間比我長。”
“看在你的麵子上，大家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開這個會。”
“如果到了時間，他們沒有來，你可別怪我們給你唱空城計了。”
會議桌對麵。
坐著一名五十多歲，麵容黝黑的男子。
正是鋼鐵廠副廠長趙大力。
“趙副廠長，你是生產負責人，咱們廠的生產情況，沒人比你更清楚。”
“本來生產任務就重，加上進口合金出了問題，兄弟廠的任務落到了我們肩上。”
“大家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人用，你說你......唉。”
眼鏡男人搖頭歎氣，一副十分不滿的樣子。
“好了老張，別發牢騷了，你們生產調度科的盡快想辦法，解決生產用的合金問題。”
“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才是當務之急。”
孫立業掐滅香煙，叮囑負責生產調度的張科長。
多催催有關部門，盡快購買到合格的進口合金。
軍艦建到一半，船板出了問題。
這可不是小事。
軍艦沒有合格的特殊鋼，就像是人沒穿衣服。
長得再漂亮也出不了門。
話音落下。
不少人忍俊不禁。
下一秒，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
“蘇代表，你們來得還真夠準......”
看到蘇長茂進來，田立業滿臉堆笑的正要打招呼，臉上笑容又在一瞬間凝固了。
“？？？”
眾人定睛觀瞧，紛紛露出驚詫表情。
蘇長茂身後，跟了個什麼玩意？
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頭發和雞窩似的一團亂。
光腳蹬著一雙解放鞋。
身上穿著一件軍大衣，裏麵是一件紅色跨欄背心。
下麵是一條藍色短褲。
這是哪來的二流子？
蘇長茂堂堂造船廠軍代表，立過功的老軍人，怎麼會帶這麼個人進來？
“領導，他莫非就是徐天同誌？”
趙大力站起來問道。
蘇長茂點點頭，側身示意徐天坐到趙大力身邊。
孫立業臉色鐵青。
蘇長茂欺人太甚！！！
口口聲聲說徐天的技術，或許值得一試。
徐天一副二流子打扮，他要是能搞科研，孫立業就能開飛機上天。
完全是瞎胡鬧。
總工程師楊偉民扶了扶眼鏡，上下看了看徐天的打扮。
搖頭無語。
“時間剛剛好，開會吧。”
蘇長茂懶得理會，眾人怎麼看待徐天的打扮。
開門見山地宣布會議開始。
“等一下。”
楊偉民抬起手，看向徐天道：“徐天同誌，上一次蘇代表拿著一大堆紙，姑且稱它為圖紙，找到我們鋼鐵廠。”
“說你有辦法提升國產合金和特殊鋼本質，還說你有辦法解決，國產合金元素難以駕馭這個問題。”
“還說你父親是冶金專家，你從小耳濡目染，算是半個內行。”
“我沒說錯吧？”
“請問您是？”
徐天客氣道。
“徐天同誌，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廠總工程師楊偉民楊工。”
“坐在蘇代表身邊的這位，是廠長孫立業同誌。”
當即，趙大力將與會眾人的身份，一一介紹給徐天。
徐天笑道：“楊工你好，您沒說錯，這些話都是我說的。”
聞言，楊偉民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根香煙，說道：“你父親讀的是哪所冶金大學，曾經發表過什麼論文嗎？就職於哪家鋼鐵廠？”
徐天說道：“我父親沒有讀過大學，他讀的是中專，沒有發表過論文，靠邊站之前，是我申鋼的一名普通技術人員。”
聽到徐天的父親隻是一名普通技術員，而且沒有發表過任何論文。
張主任不屑地抽了抽嘴角。
真是應了那句話，無知者無畏。
楊偉民好似並不意外徐天的回答，抽了兩口煙，站起來說道：“徐天同誌，你有敢想敢幹的精神，這是好的，也還是值得提倡的。”
“但是什麼事情，都要講究科學規律”
“現階段，我國自己生產合金，雖然能夠製造艦艇鋼，但由於各種材料和技術限製，質量很難保證。”
“提升製造特種鋼的國產合金品質這件事，咱們國家多年前，就曾經嚐試過。”
“結果很慘痛。”
孫立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出現不堪回首的模樣。
多年前。
國內幾大鋼鐵廠，集體攻關國產合金品質。
全部被合金元素不穩定這個問題，斬落馬下。
今天過來開會的人。
幾乎全都參與過該項目。
“就是去年，我們一批專家還曾經討論過這件事情。”
楊偉民頓了頓，低頭掐滅手裏的煙。
蘇長茂問道：“結論是什麼？”
“難如登天。”
楊偉民語氣苦澀道：“根據翻閱外國資料，我們發現理論沒問題，但是實際困難多如牛毛。”
說完，楊偉民緩緩坐下。
妄圖用國產合金取代進口合金，太天真了。
國外用幾十年時間研究，最終搞出的高級合金。
想用區區十幾年時間，取而代之。
不是天真，又是什麼？
感覺廠長已經很不耐煩了，張主任開口說道：“蘇代表，不怕您生氣，依我看，今天這個會議，根本沒必要開。”
“上次的結論已經很清楚了，科學不是幻想，一口更不能吃成胖子。”
“我們誰都想擁有，媲美外國合金的國產合金，可必須麵對現實。”
蘇長茂正要說話，徐天站起來看向張主任。
“張主任，你說科學不是幻想。”
“那麼我想問你，科學需要幻想，發明貴在創新，這句話又是誰說的？”
“沒有幻想，科學又如何進步？”
“百年前，有人說人類能像鳥兒一樣飛上藍天，能夠離開地球，能夠登月。”
“這是構想，全都被當成了幻想，請問，現在還有人說他們是幻想嗎？”
眾人目光齊刷刷集中在張主任身上。
張主任臉上變顏變色，
沒想到徐天的嘴皮子，竟然這麼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