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走餘年,田掌櫃哼著小曲,今兒他也拿著賞錢了,少東家手鬆,賞了他一個足足二兩的花生樣銀錁子!
回頭看見那一小壇子說是蟹汁的東西,田掌櫃眉頭皺得也沒那麼緊了。
“哎,把這小壇子擺到下邊去。”田掌櫃吩咐。
雲記海貨鋪裏頭陳列的貨物都是包好了紅紙,用瓷器壇子裝的,這個小土陶壇子,放在外麵未免有些拉低格調。
“老田!”
他這兒忙東忙西,不提防打門外走進一個大肚子婦人來,後麵還跟個小丫頭。
“哎呦我的夫人啊,你大著肚子怎麼還到處亂跑?”
田掌櫃一看就急了,來的婦人可不就是他的媳婦?
話說兩人年紀不小才懷上這一胎,田掌櫃恨不得把老婆供到觀音娘娘廟裏。
偏生他媳婦懷了孩子以後口味古怪,一會兒吃酸,一會兒吃辣,樣樣不合口味。
別人家孕婦都長胖,他媳婦反而餓瘦了,可把田掌櫃給急的。
前些日子大春天裏要吃生栗子,田掌櫃尋來一籃子風幹栗子,媳婦吃了不滿意,硬是叫他現種一棵栗子樹。
田掌櫃心裏嘀咕,你就是種十八顆栗子樹,栗子他也不是個春天結果的玩意兒。
沒法子,該種還得種,自己的媳婦,自己不寵哪能行呢。
“我要吃蝦醬,不要帶蝦。”田夫人進來掃視一圈,發出命令。
一屋子的夥計都噤了聲,要蝦醬簡單,在海邊,蝦醬本身就是不值錢的醬料,大多數漁民打了糠蝦來,隨便攪碎了加鹽在鍋裏煮成糊糊,就是蝦醬了。
可不要蝦,天底下也沒有不帶蝦的蝦醬。
田掌櫃賠著笑問媳婦:“要不然,叫廚子給你煮個蝦湯?”
“我看你像個蝦湯!”田夫人往太師椅上一坐,“去,把你店裏有的蝦醬都拿來給我嚐嚐。”
於是流水價的蝦醬、醃蝦、金鉤(蝦幹)都送上來,田夫人嚐了一遍,沒一樣吃著好的。
“好你個田誌高,是不是把好的都藏起來,舍不得給我吃?”田夫人不高興地從手上褪下絞絲金鐲子來一拍,“我有錢,花不著你的!”
田掌櫃苦著臉:“媳婦哎,咱店裏有的全在這了,全河津縣都沒這麼全活。要不,要不咱上酒樓裏要幾個愛吃的菜,許是家裏廚子做來做去沒新意?”
“我說了我就要吃蝦醬,蝦醬!”田夫人豎起眉毛大發脾氣,“還有沒有別的?要是叫我知道你藏著啥......”
也是合該田掌櫃福至心靈,從最底下捧出一個小土壇子來,揭開蓋紙,拿小竹舀撇了撇上麵浮沫,給夫人盛了一小碟。
“這可是今個兒人家新送來的蟹汁,要三十文一兩,頂頂的貴貨,方才你說要蝦醬,這是蟹做的,你要不嚐嚐?”
田夫人見說三十文一兩,倒也不敢小覷,將青瓷小碟接在手裏,使嚐味竹筷點一點,送進口中。
嗯?
田夫人懷疑自己味覺出了問題,毫不起眼的一點點醬汁,竟然在口中散發出鮮美無比的味道!
恰到好處的鹽激發出蟹的鮮,略略帶些酒糟味,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清新甜味!
“怎麼了?是不是味道怪?”田掌櫃擔心地問。
咳,不該直接給媳婦,應該他自己先嚐一嚐的嘛,萬一把媳婦給腥吐了怎麼辦?
隻見田夫人就著小碟啜了口青灰色的醬汁,舒服地吐出一口氣。
“好鮮!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鮮的料汁!”
田夫人風行雷厲,立馬叫小夥計裝了一瓶,帶回家裏去煮麵吃。
田掌櫃都傻了,他搬出餘年那一小壇蟹汁,隻是怕媳婦跟他鬧,也不曾想這村裏人自己熬的醬汁能得了意。
大約是懷孕的女人,口味古怪,好的不愛,就喜歡那些個鄉野村味。
田掌櫃的目光落在了壇子上,總不能,真是這小壇蟹汁特別鮮吧......
餘年不知道自己的蟹汁解了田掌櫃的燃眉之急,她買了一隻母雞和幾隻小雞仔來,合計著要養雞呢!
兒子餘昇老是跑到牛嬸家去幫忙撿雞蛋曬海貨,也不見他和村裏的小孩一塊玩,問就是玩不到一塊去。
餘年想著,不如家裏養幾隻小動物,先給餘年做個玩伴,再慢慢引導他和其他孩子交流。
“對對對,網往這邊拉,哎呀不是,你怎麼那麼笨嘛!”餘年指揮著拾來,在院子的西牆下圍雞欄。
她瞧著村裏人養雞都是隨便在院子裏頭跑,雞可是直腸子,到處拉粑粑不可避免。
庭院裏頭往往最幹淨就是早晨剛掃完那陣子,隻要雞醒了,在院裏一活動,便到處都是白花色的一小坨。
餘年記得穿越前的漁村裏也有人養雞,不過為了院子幹淨和好管理,大多拿破漁網拉出一塊地方,讓雞在漁網圍欄裏活動。
這樣一來不管是撿雞蛋還是清理雞糞,都簡單了許多,清理出來的雞糞還可以作為肥料種菜養花。。
在東牆大青石槽前,餘年開出一片小菜地,種上些日常自家吃的小白菜、絲瓜等等。
她故意將大石槽用菜地圍起來,好讓人不能隨意查看石槽裏是不是養著海貨,保護了她靈域養殖的安全。
“媳婦兒,這樣,行嗎?”
拾來指著青石槽上蓋的大草墊子問餘年。
餘年點點頭:“行,你出來吧。”
看著拾來歪歪扭扭地從菜地中間的小路跑過來,餘年皺起眉頭,幹了一天的活,拾來身上的衣裳沾得又是灰又是草又是泥,臉和手都髒兮兮的。
“去,把衣服脫了,我給你燒熱水洗洗澡。”
餘年麻利地燒了一大鍋熱水,回頭一看差點叫出來。
好嘛,拾來倒是聽話,衣服脫得一件也不剩,光溜溜地站在院裏,老實巴交地看著餘年。
驚鴻一瞥啊!
身材真的好好......
“你、你變態啊你!”餘年抓起一根小木棍扔過去,再轉過頭來,心頭砰砰直跳。
她好久沒見過男人光溜溜站在自己麵前!
從她進了研究所之後,天天做課題做項目,每天兩三點下班,七點又進了辦公室,根本連附近的暴露狂都沒時間見到。
大概她那個殺人犯前夫,就是那個時候和她的殺人犯閨蜜搞到一起的吧。
“傻子,他是個傻子,你是一個正常人,你不可以跟他計較的。”
餘年用力扇風,那一點點涼風又怎吹得涼燙熱的麵頰?
“真是,一定是發燒了,怎麼會這麼燙呢。”
井水,對了,井水涼涼的,一定可以降溫消暑!要不然,就煮一碗綠豆湯喝好了!
她急忙站起來要去井口打水,一轉身,鼻尖蹭著什麼彈彈熱熱的東西——
“媳婦兒,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