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在戰馬軍械的貿易上,明廷專門將部分使團成員留下,以保持雙方的交流,隨時保證通過葉爾羌邊境,明廷方麵對準噶爾部的監控。
免得到時候對方真要趁著明清混戰時,渾水摸魚,明廷還一無所知。
當然,不能抬到明麵上的是,錦衣衛也開始借此在西域和漠西地區發展建設下線了,雖然相較於內地,由於漢族人口占比太少,這邊的工作進行得相當麻煩,但總是要做的。
作為使團副使的沈平鴻相當悲催的被留下了,和十多個錦衣衛的特務頭子以及樞密院的十幾號軍官一塊,在莎車呆了下來,估計在大明北伐功成之前,他們都沒機會回去了。、
他們的工作也挺複雜,一方麵要收集準噶爾的情報和動向,另一方麵要隨時保持和大明的交通,同時還要幫助葉爾羌整編軍隊,熟悉武器。
阿卜杜拉對於使團人員格外友好,在莎車幫忙安排了豪華住所,嗯,至少對於當地人而言,已經相當豪華了。
而陳煥之則帶人押著第一批四千匹戰馬,從河西走廊,回到關中。
二人在莎車城外作別。
遠處雪山巍峨起伏,下麵是連綿不斷的青蔥草原,上麵牛羊、馬匹點綴其中。
陳煥之今年三十出頭,比年僅二十的沈平鴻大了近一輪,但他還是比較欣賞這個年輕新進官員的。
沈平鴻苦笑道
“陳郎中,此去一別,就不知道何日相見了。”
陳煥之哈哈一笑
“舒鵠不必愁眉苦臉的嘛,依我看啊,你這番留下,說不得能成就一番功業呢。”
沈平鴻聞言更是無語,在這大漠草原能有啥功業?吃沙子嗎?
陳煥之看著對方表情,無奈搖頭
“你也在官府幹兩年多了,這大明天子是什麼性子不明白嗎?”
“依我看啊,此次與葉爾羌部交通,又何止隻是為了交換戰馬,監控準噶爾?”
“恐怕陛下心裏,在就對這大漠草原,覬覦良久了,等北伐之後,早晚有一天,大明軍隊要像當年漢唐一般,踏足此處。”
“準噶爾野心勃勃,陛下不會放任不管。”
“那時候,朝中熟悉這西域諸國,人文地域的,又有幾人?”
隨後上前拍了拍對方尚且稚嫩的肩頭
“陛下是個有雄心壯誌的,我大明,未嚐不會有個張博望、班定遠啊。”
言盡於此,在沈平鴻的注視下,陳煥之隊伍離開莎車城,掉頭往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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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布政使司,平涼府。
新建的光複騎軍正駐紮於此。
經過快一年溫水煮青蛙的蠶食、分製、拉攏手段,薑鑲在軍中的影響力已然大不如前,這是明謀手段,就算他明知朝廷的意圖,也沒有辦法。
否則他還能咋?造反?拜托,就算你薑鑲願意,那些手下將佐軍士願意嗎?好好地軍餉糧草不要,升官封爵不拿,大明天子和薑鑲的大腿,哪個大一點還用問嗎?
所以,無論薑鑲願不願意,到了光烈四年七月份,朝廷的調令終於來了。
其人被調往南京,擔任“大都督府僉事”,名義上是李定國的副官,不算小了,但事實上嘛......誰都知道,光複軍大都督府從來都是李定國說了算。
好在對於陝西剩下的一攤子,朝廷也沒有過度拆分。
隻是將原光複右軍的建製騎兵剝離出來,和吳軍殘部、鬆潘騎兵、前軍騎兵,一並整合為光複騎軍。
薑鑲的弟弟薑瑄,被提拔為光複騎軍都督,這也是對薑鑲餘部的表態,而且薑瑄常年在大同鎮擔任騎兵將領,經驗也足夠豐富,勝任此職。
其下都督同知,卻是將在樞密院幹了一年半都承旨的李來亨調了過來擔任,算是提拔了。
至於樞密院都承旨的位子,焦璉非常悲催的被抓了包,不過這也是現在軍中提拔將領的主要流程,總兵一級想要再上一個台階,就會先調到樞密院任職一年半載,再下放到各軍擔任同知、僉事。
騎軍下轄三個師,分別是在陝西戰場上立下大功的王輔臣,原吳軍反正將領高得捷,以及朱由榔在肇慶時期的親信之一郭恪。
騎軍統共三個師,每個師編有五千騎,當然,眼下還沒有滿編。
而被剝離後,剩下的光複右軍,由之前山西起義軍主要領袖之一的萬練擔任都督,薑鑲兄長薑讓擔任同知,還有一個從左軍調來,空降的都督僉事王光興。
在編製上,右軍比其他四個步兵軍都要少,隻有五個師,將原薑鑲部加上吳軍殘部步卒,在補充一萬多俘虜、新卒就差不多夠了。
如此一來,整個陝西,都完全掌握在了朝廷手中,考慮到西北的特殊形勢,文安之這個督撫的權力,要比其他地方的督撫大得多,同時身兼光複騎軍和右軍的都督長史,再加上川陝總督銜,實際上是軍政一把抓。
不過朱由榔對於這個已經有六十歲的老幹部還是相當信任的,無論是軍事上,還是政治上,都比較可靠。
平涼府城外,馬鋪嶺的光複騎軍校場。
此時的騎軍雖說人員已經滿編了,但戰馬還有四千多匹的缺額。
好在,隨著陳煥之使團的回歸,這個缺額很快就補齊了。
王輔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眼前的戰馬,嘴裏都快流口水了。
“世間,真有如此神駿?”
陳煥之新拉來的近四千匹馬,都是伊犁馬種,對於一向以蒙古馬為主要馬種使用的原大同騎兵而言,這玩意實在是太震撼了。
比如王輔臣眼前的這匹駿馬,本身就是這批戰馬中的佼佼者。
肩高達到驚人的將近五尺(一米五出頭),在普遍肩高隻有四尺上下(一米二出頭)的蒙古馬中間,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四肢矯健有力,皮毛光滑柔順,成塊的肌肉中,潤藏著無限爆發力。
雖說對於大同鎮還有原吳軍殘部,以及鬆潘騎兵們而言,已經見過不少戰馬了,尤其是對於九邊出身的軍戶而言,他們從小就和馬匹打交道,其中也不乏佼佼者。
但像眼前這種高大威猛的存在,還真是聞所未聞了。
這也不難理解,畢竟西域天山和中原地區的交通,已經斷絕良久,可能明初時期,雙方還會因為貿易交流,獲得過一些來自中亞、西域的戰馬。
但土木堡以後,明廷戰略日趨收縮,除了偶爾的朝貢,能有幾十匹馬進了皇家動物園外,邊軍將士們就再也見不到這些來自昔日大宛、烏孫,以及安西都護府的天馬了。
王輔臣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馬,在校場四周縱橫馳騁,心中暢快無比。
還不時展現一波高超馬術,來個鐙裏藏身之類的,引得圍觀士卒歡呼喝彩。
都說王輔臣是“活呂布”,這下子可真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了。
分得新戰馬的騎軍將士歡欣鼓舞,引得其他還隻能騎蒙古、河曲戰馬的士卒羨慕嫉妒不已,酸話頻出,還是都督薑瑄出麵,好生安撫了陣,表示朝廷和西域那邊的貿易還有呢,以後都會換裝新馬的,這才讓諸多將士勉強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