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德興北部的浮梁地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景德鎮所在,多鐸手下大將,江南提督,完顏葉臣統帥其餘七千鑲白旗主力和六萬綠營大軍,正朝著鄱陽湖畔的饒州府城鄱陽縣進發。
多鐸的身後,還有兩萬綠營大軍,合計八旗兵將近萬,綠營大軍八萬,滿洲鑲白旗幾乎所有實力,這下子都全部拿了出來。
除此之外,江南長江流域上的安慶府、太平府,一支浩浩蕩蕩的內河船隊正在緩慢地逆流而上。
一艘旗艦之上,張字大旗懸掛其中,新任不久的滿清江南巡撫張存仁用單筒望遠鏡觀察兩岸。
明朝時期,西洋的各種光學儀器就已經傳入中國,到了明末,望遠鏡和眼鏡對於富貴人家和官員而言,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物了。
張存仁是八旗漢軍出身,當初跟隨祖大壽降清,在清廷投降漢人 的鄙視鏈當中,屬於那種頂端存在。
曆史上這廝最大的功勞,其一是跟著多鐸、勒克德渾攻略江浙,其二就是在順治八年時為了剿滅北方抗清的榆園軍起義,拔了黃河大堤,造孽無數。
但就從清廷方麵看,張存仁確實屬於漢臣當中的幹將了,按照原本的曆史,此時的張存仁應該是閩浙總督,但由於朱由榔的改變,滿清不得不重視江南防備,讓郡王博洛親領閩浙,而張存仁則分給多鐸、洪承疇打下手。
多鐸殘暴是不假,但必須承認,他是一名傑出的軍事統帥,在年前獲悉了多爾袞準備圍攻明廷戰略後,多鐸就在江南進行了充分準備。
其中之一便是讓張存仁督造戰船,江南之地,攻守交戰不可無水軍,尤其是江西、湖廣這兩個腹地圍繞著鄱陽、洞庭兩湖的地區。
好在江南地區本就不缺這方麵的工匠,廠房,滿清禁海之後,又趁機強行征用沒收了不少未出港的內河商船,零零總總加起來有數百艘,張存仁憑借此訓練了三萬多內河水師。
於是乎,加上譚泰在九江等地尚能控製到的三四萬人,此番鄱陽湖會戰,清軍方麵至少能聚集起十五萬人。
占了兵力總數的一小半,江南清軍的大部分,而明軍這邊,人數處於劣勢,光複軍北路軍總數在十萬餘 ,就算加上南昌反正和郝搖旗進入江西後組織起來的各路義軍,也就是十二三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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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下
朱由榔是真的無奈了,攻城戰已經進行了二十多日,除了焦璉那邊掃蕩了城南三寨外,其餘絲毫沒有明顯進展。
之前明軍要麼是守城方,即使攻城,大多也是有內應之類取巧辦法,這般排開陣勢,強攻城池,尤其還是九江這種堅城,真是第一次。
譚泰沙場老將,絕非守長沙的屯泰之流甚至章於天之輩可比,他駐守九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嚴密將城中百姓管控起來。
事實上明軍到江西之前,他就開始有序把城中不少百姓趕出城外,對於剩下的進行保甲編製,限製活動。
又強迫城中青壯參與守城,以磚石堵死城門,強征糧食,保證軍隊供給,拆毀城外房屋,避免作為明軍攻城器械材料。
總之,朱由榔終於部分體會到了當初孔有德在桂林城下的感受。
在古代,圍城十月甚至好幾年都打不下的例子比比皆是,隻要守城方謹慎行事,不輕敵冒進,安排得法,是很難被攻破的,故而孫子兵法有“十則圍之”的說法,顯然,朱由榔手裏沒有十倍於譚泰的大軍。
於是,除了每天都進行的炮擊外,明軍很難再進行什麼有效攻城。
而此時明軍的大炮又不足以破壞九江重鎮的城牆,最多隻能殺傷一些守城清兵。
就在朱由榔和李過焦頭爛額之際,南昌反正的消息傳了過來,朱由榔和李過大為振奮,如此一來,九江事實上作為江西門戶的意義已經不大,明軍大可以直接從南昌府直接進入江西腹地。
正當明軍準備下一步行動之時,譚泰卻先動了。
翌日拂曉,譚泰派出精銳四千,悄悄出城,突襲九江外圍,廬山北部的青山鎮。
在這裏獲得船隻後,他們迅速北上,企圖占領南湖嘴。
如果說鄱陽湖是江西乃至於長江中段的戰略要地,那麼南湖嘴就是這塊戰略要地最重要的咽喉。
因為南湖嘴就是長江彙入鄱陽湖的進出口!
隻要控製住南湖嘴,鄱陽湖流域的敵人難以彙入長江,而自己方麵的人馬卻可以隨時進入鄱陽湖。
在明初的鄱陽湖之戰中,陳友諒兵敗企圖突圍,就必然從南湖嘴而走,朱元璋見機在此地以舟師、火筏封鎖,與陳友諒決戰,最終斬殺陳友諒,抵定勝局。
李過也不傻,早就在圍攻九江之前,就已經分出一部水師,占領控製這裏。
李過見譚泰行為,迅速就反應了過來,清軍這是打算背靠鄱陽湖,與明軍展開會戰!如果隻有譚泰一部,清軍絕對沒有這般底氣,極大可能,不,他萬分肯定,多鐸的江南大軍已經進入了江西!
李過預料得不差,僅僅就在兩天後,錦衣衛探馬司方麵就傳來了多鐸率九萬大軍抵達鄱陽的消息。
幾乎與此同時,張存仁三萬水師,也鋪天蓋地地從安慶府順長江抵達彭澤,進入江西。
戰爭的陰雲,迅速籠罩了整個長江到鄱陽湖流域。
又過兩日,譚泰決心放棄九江,開始準備突圍。
張存仁水師開始與明軍水師在湖口、南湖嘴等地交戰。
說起來,雙方都不是什麼職業水軍,而是臨時拉起來的水師,可謂菜雞互啄,但規模卻是不小,明軍方麵水師近四萬人,清軍方麵三萬多,當然不可能同時交戰,而是以幾十艘,上千人的規模不斷摩擦。
這個年代的內河水戰其實和海戰壓根就是兩碼事,相較於更重視火力輸出和艦船性能,以及航海技術的海戰,內河水師交戰,就沒這麼多技術含量了,一方麵沒有什麼大風浪,另一方麵離岸也近,往往都是直接傾瀉完遠程武器後就接舷而戰,論起來其實和陸地野戰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所以看古代戰史時,會發現,那些內河流域的水戰動不動就可以出動幾萬十幾萬人,而真正的海戰,一支艦隊有上萬人都算龐大了。
因為水師和海軍的技術含量根本就是兩個量級,訓練一隻內河水師,幾個月就行,甚至其中大部分軍隊其實就是陸軍,隻要不暈船就行了,實在不行,就地上岸便是。
而海軍卻要在茫茫大洋裏尋找航向,與敵接戰,而且一出航就是好幾個月,無法像內河水師那樣隨時隨地從岸上獲得補給, 對於技術和經驗要求極高,也無法帶太多人。
光複中軍第六師副將塔天寶指揮著手下數十艘平底戰船和清軍周旋,塔天寶是順軍舊部,原是陝西人,指揮水戰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好在一方麵有上邊專門派下來,熟悉水戰的軍官、水手輔佐,另一方麵清軍那邊恐怕也不比自己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