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沿江的武家穴鎮、城子鎮被明軍攻破,潯陽江南岸的瑞昌縣被占領,九江這才算完全展露在明軍兵鋒之下。
譚泰親領兩萬人鎮守九江,金聲桓一萬餘眾分駐南康,巡撫章於天、巡按董學成留駐南昌,做出節節抵抗的態勢。
何洛會則轄製四千八旗精銳和一萬五千綠營向西對付袁州府方向的趙印選部三個師。
朱由榔大軍在八月上旬抵達九江城下,展開圍城。
九江麵朝長江,江山險峻,易守難攻,譚泰充滿了信心,他早就提前準備了十四門紅夷大炮和三十多門千斤佛郎機置於城頭,準備借此封鎖江麵,對抗明軍艦船。
在不靠長江的南麵,又設置了三個城寨,用於呼應九江城防。
朱由榔和李過一下子碰到個鐵烏龜,短時間內也沒有其他辦法,擺開架勢,一百多門火炮使勁開火,先轟上三四天再說。
由於是沿江進兵,後勤方麵要好許多,堵胤錫每隔十日,就會組織一批船隊將物資轉運歸來,除了纖夫和上下裝貨,竟是用不了多少民夫。
九江這邊局勢陷入了僵持,但南邊的袁州府,戰爭即將進入白熱化。
清軍駐守袁州的總兵名喚徐勇,原本他是孔有德麾下部將,駐守湘東北地區,孔有德被滅後,麵對李定國氣勢洶洶的大軍,徐勇當即帶著數千殘兵逃入江西,保住了一條狗命。
進入江西後,又歸屬譚泰部下,在今年的擴軍中將自己部下恢複到一萬餘人,把守袁州這個湘贛門戶。
而進入袁州的主要通道便是萍鄉西部的插嶺關。
趙印選皺眉在山坡上觀察了一番,而後吩咐道
“先用炮轟吧!”
光複軍的炮營是獨立編製,目前隻有七個炮營,朱由榔帶走了兩個,趙印選這裏有一個,李定國那有一個,高一功手裏有兩個,劉文秀手裏一個。
每個炮營編有野戰火炮五十四門,人員九百,包括炮手三百人,分為左中右三個炮兵哨,每哨十八門火炮。三個騾馬哨,負責彈藥運送和拉拽大炮,每哨一百人,騾馬九十匹,車十五輛。三個衛從哨,各配屬一百步卒。
七個營三百七十多門火炮,光拉拽所用騾馬就要將近兩千匹。南方缺少馬匹,好在李定國收複雲南後,獲得了這個南方為數不多的產馬地——滇馬。
滇馬矮小,肩高普遍不到一米二,但勝在耐力好,能夠爬山越嶺,用來做為馱運物資和拉拽大炮的馱馬再適合不過。通過和雲南土司交易,前後一年多時間,朝廷從雲南弄到了八千多匹滇馬,用於軍隊後勤。
為此,朝廷還專門聽從了一位剛上任沒多久,但幹的相當不錯的雲南楚雄府通判的建議,在雲貴多地就像沿海的自貿區一樣開設大量互市巡檢司,加深漢彝各族交流。
這位穿著青色文官官袍,頭戴雙翼烏紗的楚雄通判,叫做孫可望。
炮營三個哨分辨找好炮位,衛從哨的士卒也連忙上前幫忙,將大炮擺正位置。
緊接著,幾名炮營軍官便開始拿著紙筆和尺子,在高處邊觀察,邊寫寫畫畫。
如果說光複軍中,哪隻部隊文化水平最高,那毫無疑問,就是炮營。因為炮營分到的原教導師將士比例最高,各炮哨到隊一級的軍官全部都是教導師出身,接受過基礎教育。
並且他們分到各營後,還要求炮營的所有士卒也跟著一起識字、學習算術,雖說效果肯定不如教導師中的學習,但也絕對比一般軍隊的文化水平高多了。
這年頭的大炮準頭差得嚇人,但並不意味著就不用校準了,雖然火炮單獨射擊準頭差,但如果一哨十八門火炮同時向一個方向目標射擊呢?很容易就造成集火殺傷。
“各就各位!”
炮兵寅字營左哨哨總站在十八具新式野戰火炮後麵,揮起黃色令旗。
“校準丙號射擊位!一百八十丈,二號藥包!”
“裝填完畢!”
“裝填完畢!”
一分多鍾後,十八個炮位的炮手紛紛高舉右臂,呼喊道
“裝配引信,預備!”
“放!”
“通、通、通……”
沉悶的炮聲轟隆隆由近及遠,整個發射陣地頓時被硝煙籠罩。
十八枚三斤重的鐵質彈丸像遠處的插嶺關疾馳而去。
“砰砰!”
十八枚彈丸隻有三枚成功擊中城牆,其餘都不知道散失到哪兒去了。
“哨副再次校準!”
麵對這般糟糕的成績,哨總仿佛見怪不怪,接著喊到
拿著紙筆和工具的哨副再次上千觀察,寫寫畫畫一刻鍾後又和哨總一番討論
“校準戊號位!”
……
“預備,放!”
城頭上的清軍也不知道對麵在幹些啥,打了幾炮就停一會,打幾炮就停一會兒,不隻是犯了啥大病,但這炮,確是越打越準了……
等到下午時,清軍徹底傻眼了,這明軍的火炮是長了眼睛吧!
此時,整個營五十四門火炮都參與到了轟擊當中,每輪射擊,命中率居然高達四成以上!
可別小看這個數字,在這個命中全靠信仰的年代,這已經相當嚇人了!
次日一早,炮擊再次開始,清軍被壓得不敢上城,“通通”的炮聲響徹山野,插嶺關本就不是什麼雄關,高不過三丈,寬不過丈餘,經過一日一夜的摧殘後,竟是出現了裂紋。
趙印選見狀,嘴角微微上揚
“特麼的,自從有了新式大炮,都快不會打攻堅戰了!”
然後下令繼續轟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出兩日,者城早晚要塌!”
守將思忖了一會兒,道
“今夜先帶人出去夜襲一波,趁機幹掉他們那狗日的大炮,若是得手自不必多言,如果不成,那就明天拂曉趁對麵沒反應過來,放棄關隘,退回萍鄉!”
太陽西下,夜色剛至,一千多清軍精銳悄悄從關隘中出來,分做幾隊,往明軍大營而去。
“一部與我往炮兵那邊去,另一部直往明軍大營放火!”
一聲令下,各自行動
就在一眾人剛剛到達炮兵陣地,掀開用於保養火炮的遮雨布,卻見下麵大多是炮彈堆積而已。
“媽的,有詐!”
可惜已經晚了,四下震天腳步聲和營地背後無數火把衝了出來,衛從哨的將士拿著刀矛拚殺在前,另有數百精銳相隨在後。
夜間作戰,基本都是精銳交鋒,很少有大規模的混戰。
兩軍總共也不到兩千,卻依舊亂作一團,難以分辨。
正在營地裏伏擊來犯另一股清軍的趙印選見狀確是哈哈大笑。
“不要全殲!放他們回去,劉體純帶八百精銳尾隨在後,等天一拂曉,我料定這些鳥廝必定要逃!務必追擊全殲!”
果然不出所料,清軍見夜襲不成,連忙逃回關隘,可明軍雖然不包圍他們,卻尾隨追擊不止。
如果開城,最終關隘肯定馬上易手,於是雙方在1城下反複拉扯,直至天色將亮,最後,到底是求生的欲望大過了戰鬥意誌,大家都是二狗子,一月幾錢銀子,玩什麼命啊?
帶頭的副總兵棄了關隘,帶著幾十名騎兵打算跑路,被追擊的劉體純盯上,當場開了瓢。其餘關內關外三四千人,除了混戰中死了七八百,剩下全部投降。
插嶺關一克,袁州門戶打開,趙印選帶著三萬大軍迅速直入,兩日後便包圍了萍鄉城。
城中一名名喚劉贇的士紳,本是崇禎朝進士,當過南京六部官員,在本地頗有威望,組織城中反清力量,趁獻禮之時,控製了守備參將,打開城門,投降明軍。
直到此時,何洛會才匆匆趕到袁州,連忙部署加強府城宜春的防務,率軍前出,準備和趙印選伺機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