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合同承包

鄭彩、黃斌卿等人被擒對於浙東政權而言算是解決了一大內部隱患,穩住了一萬四千多所部士卒之後,鄭彩和他的弟弟鄭聯被押送給鄭成功那裏,畢竟是他們鄭氏的人。

黃斌卿則被軟禁了起來,聽候肇慶方麵的發落。

軍隊得到整合之後,新一輪敵後鬥爭也開始了,有了肇慶方麵源源不斷的糧食、銀餉、武器支援,舟山的明軍沒了後顧之憂。

他們選擇和鄭成功的海軍相配合,在浙南山區臨海州縣打開突破口。

對於未來的戰略方針,吳王麾下文武商議一通,覺得還是得在岸上建立一個穩固根據地,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一旦被封鎖就會變成海外的孤魂野鬼。

最終,張煌言自告奮勇,王翊決定一起去配合他,二人選擇帶上一兩千精銳,通過錦衣衛的關係網,聯係當地還在抵抗的義軍武裝。

對於這種可以牽製破壞清軍後方的事情,錦衣衛當然義不容辭,並且他們也想靠這個突破口打開江南地下工作的局麵。

朱之瑜手持一根用竹子做的簡易拐杖,走在山路上,身後上千明軍將士輕裝簡從,在山路中綿延不絕。

這裏是溫州府與台州府的交界地,稱為北雁蕩山,後世常常稱之為“東南第一山”,“寰中絕勝”。

在江浙地區,溫州和台州是溫暖富庶的江淮平原下一個例外,因為這兩個府的海岸線極其複雜、支離破碎,船隻很容易就能藏起來或是隱蔽登陸,故而當初倭寇劫掠江南時,最喜歡從這裏登陸。

除此之外,丘陵密布、山勢崎嶇的地形也讓兵力的隱蔽和埋伏變得容易,在鄭成功的艦隊掩護下,兩千多精銳明軍成功從玉環、溫嶺各地悄悄登陸,在北雁蕩山東部集結。

這是當年倭寇的戰術,用戰船掩護,部隊分為小股各地登陸,而後在山區集結後劫掠州縣。

但明軍的目標並非是劫掠各地州縣,他們的目標是處州、溫州、台州三府交界之地,這裏是仙都山的餘脈,沒有大的縣城,是天賜的絕佳根據地。

與此同時,錦衣衛聯絡了周邊府縣打算參與反清的士紳,其中溫州的本地豪紳周氏支持最大,其人本就是走私海貿起家,滿清海禁嚴苛,讓他十分痛恨,幾乎散盡家財,還將自己家的工人、仆人武裝了起來,也有七八百人。

負責前往浙南開拓的明軍領導人為張煌言、王翊,朱之瑜是王翊的部下,故而此次一同出發,原本王翊是勸他留在舟山的,他們二人不僅是上下級,同樣也是好友,後世曆史上王翊抗清犧牲於中秋之日,朱舜水逃亡日本後,從此不再過中秋節,乃至於王翊這個中國曆史上並不知名的曆史人物,在日本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不過朱之瑜還是堅持要一同前往,他原本是浙江餘姚人氏,自抗清以來,已經幾年未曾回鄉了,這次隻希望一舉收複江南。

當然,在曆史上,他再也沒有回去過了,直到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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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兒子出生後,朱由榔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錯,各項事宜都在計劃之內向好發展,明軍的擴軍計劃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中軍、前軍、左軍全部擴充至七師,其中中軍主要在兩廣征募,而左軍則主要在雲貴征兵,前軍直接將川東的抗清力量收編為第六師,而後再於湖廣征募組建第七師。

為了不影響戰鬥力,新組建的軍隊采取和老部隊打散穿插安置的方式,許多將佐也因此升了官。

除了軍隊以外,海貿方麵也處在快速發展當中,四個對外貿易港口迅速繁榮起來,僅僅土地租賃金每年就有近兩百萬,再加上關稅、商稅,鐵定是破千萬了。

之前張同敞提出的國債問題也已經開始著手,現以農業建設的名義發一波,數量也不大,也就幾十萬兩,主要是為了試試水,建立信用。如果一切順利,屆時就可以發行真正的戰爭國債。

“這些東西可以分派給民間製作嘛,由朝廷出錢下訂單,屆時派出官員驗貨就行。”

朱由榔拿著一封奏折對陳子壯道

隨著軍隊規模擴大,且一步步走向正規化,除了武器以外,士兵的衣物、日用品等等也是一個巨大的生產鏈。

工部請求再新建幾個工廠,用於製作這些雜物,但朱由榔罕見的駁回了。

他的意見很簡單,這些技術含量不高,通用性極強,規模不小的生產,完全可以承包給民營的工坊和百姓。

朱由榔這個打算不僅隻是出於省事,更重要的還是在於作為一名後世大學生,他明白,所謂資本主義從來就不是朝廷建幾個工廠、開幾個港口就能解決問題的。

否則滿清的洋務運動怎麼沒有成功啊?

不就是因為那種所謂的“官督商辦”無法激發真正的資產階級對利潤的內生動力嘛,他想要真正的將大明改造成資本主義性質的新國家,就必須創造出一個新興階級。

而這些訂單,就是最初步的嚐試。

陳子壯是很傳統的儒家士大夫,對於這種將軍隊所用後勤物資托付給“唯利是圖”的商賈,實在是不放心。

“陛下,若是交與民間製造,一來難以監督,恐有粗製濫造之嫌,其次,也難免會出現官商勾結的可能啊。”

陳子壯的擔憂不無道理,當年誌願軍出征朝鮮時,都有收到過黑心資本家製造的假冒偽劣藥品的記錄,何況於明清之際?至於官商勾結,這玩意後世都無法根治,何況現在。

對於第一點,朱由榔的解決方法還是學習後來資本主義國家現代化的先進經驗。

其一,讓都察院設立專門部門用於質量檢查,之所以設在都察院無非工部,就是預防串聯。

除此之外,建立一個初步的“合同機製”,即交付訂單時朝廷和商家簽訂合同,交付三分之一的定金,完成檢驗無誤後交付全款,但如果質量不達標,那商家不僅要退回定金,還要交付雙倍賠償,如果造成了惡劣影響,還得治罪。

當然,現在這個合同製度還太粗糙了些,比如官員如果利用這個檢驗的權利,向商家索賄甚至故意誣陷怎麼辦?商家和官員勾結,故意拿皮包公司申請訂單,然後卷走訂金跑路怎麼辦?

這些都是非常現實卻困難的問題,但事情總不能因為困難就不做了。

朱由榔隻能盡量小心謹慎,將初步規模控製在小範圍內,並且花大力氣監視,以保證不出幺蛾子。

日後就可以在實踐中總結經驗,慢慢完善出一部真正的《合同法》,發展嘛,哪有不交學費的?哪怕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隻要能控製在小範圍內,慢慢的完善也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乎,第一批涉及棉被、衣物、鞋襪等等十多種軍隊所需日用品的項目在廣州發布招標。

最後經過十餘日的角逐,四十多張訂單,總計約十五萬兩白銀,這對於每年數百萬兩的軍費而言隻是個小數字,但的確是一個偉大的嚐試。

所需產品中,以被服最多,於是珠江兩岸,不少手工被服廠建立了起來,那些個商家們都不是蠢人,他們敏銳的商業目光很快就發現,隔壁工部廠子裏那種流水線式的生產方式效率比傳統手工業高多了。這種“分工負責製”的流水線生產很快也被搬到了這些新建的被服工坊中。

雖然沒有蒸汽機、沒有紡紗機,但從那人聲鼎沸的工坊中,大工業的氣息已然開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