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會
朱由榔麵對一眾大臣大發雷霆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心裏在想些什麼?”
“多大點事啊?不就是一個參將嘛,怎麼可能和堂堂僉都禦史相提並論?無非是章曠太過張揚,申飭一二不就行了嗎?以文馭武,向來如此嘛!”
下麵的眾臣都不敢說話,自從桂北一戰後,朱由榔威福自重,氣場都變強了,大家也知道這位年輕天子的性格,也不敢出言。
“可爾等有沒有想過,這大明朝好端端的如何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不就是因為這些個醃臢的‘向來如此’嗎!”
“宦官攝政,君主不履其責,向來如此。”
“宗藩輕佻,肆意兼並土地,向來如此。”
“文臣攻訐,結黨而斥異己,向來如此。”
“武將自賤,跋扈盤踞州郡,向來如此。”
、“朕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國家肱骨,都是兩榜進士,或是一代風流倜儻、文章大家,或是學問彪炳、道德楷模。”
“你們瞧不起那些個流賊、草寇,瞧不起那些個農夫、漁民!如今讓他們驟登高位,無非隻是權宜之計,不得已而已!”
“什麼狗屁都督、總兵、參將,當年連在座許多人家裏的門丁、佃戶都不如!”
瞿式耜等人麵色蒼白,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何騰蛟更是麵紅如火,屢次想出言辯駁。
“當初朕說要聯合順軍、西軍一同抗清,朕從來就沒又把這當做權宜之計!朕是真心的將他們當做這江山的脊梁!”
何騰蛟終於忍耐不住
“陛下莫要忘了,闖逆,當年可是有弑君之罪!”
“弑君?敢問何尚書,當初隆武西竄贛州,多次下詔招你入衛而不應,你何騰蛟有沒有坐視君父蒙難之心?”
朱由榔直接不顧顏麵,斥責道
何騰蛟頓感頭昏目眩,這天子的指責要是傳出去,就算他沒被罷職,也無言站在朝堂之上,受千夫所指。
“是,北京是昔日李自成率軍攻破的,現在軍中不少將領都親身參與過,然後呢?”
“若論及責任,敢問諸位,烈皇(崇禎)死前遺書上是怎麼寫的?‘皆諸臣誤我’,在座的各位算不算也有弑君之罪?”
眾臣皆伏首,不敢置一詞。
“要朕來說,與其言昔日闖逆、西逆有罪於大明,不如說昔日大明有罪於百姓!”
“陛下!豈能如此說?君臣父子,天地之道,以臣犯上,無論如何也是忤逆!”
頓時便有大臣出言,乃是兼任禮部尚書的陳子壯
“忤逆?嗬嗬,放縱兼並,無視民生,黨爭攻訐,內鬥營私,當年遼東是怎麼敗壞的?難道那努爾哈赤真是三頭六臂嗎?河南、陝西百姓是怎麼反的?若有飯吃,誰願意被殺頭?”
“大敵當前,卻依舊不知悔改,崇禎、弘光、隆武那朝不是如此?若朕為百姓,早就反矣!”
“陛下慎言!”
戶科給事中金堡反應最為激烈
“陛下何故如此?以文馭武也好,君臣大義也罷,三百年來大明祖宗之法也!就連陛下,難道不也是所謂的“道德君子”們擁立的嘛?”
這話簡直就是在揭朱由榔老底,你說明朝宗藩、文官、武將如何費拉不堪,可你自己不就是這麼上位的嗎?你自己就不姓朱嗎?
朱由榔聞言也不生氣,明朝文官骨頭都很硬,罵皇帝也不算啥大事。
他隻是淡淡拋出了一個問題
“敢問金卿,光武複漢,這東漢與西漢算一朝呢,還是兩朝?”
所有人都愣住了,聰明如他們當然明白這話背後的意義,劉秀建立的東漢,雖然也叫漢朝,但從古到今都是被看做一個新王朝的。東漢有著自己的製度、自己的開國功臣,劉秀廟號“世祖”,而非“世宗”,就足以看出這一點,也就是說,朱由榔就算來日收複中原,重建大明,這個“新大明”也和之前那個大明是兩回事了!
“朕就是想告訴你們,這大明,不!應該是這天下的脊梁,從來就是你們瞧不起的那些個農夫、礦徒、漁民,大廈將傾,願意起來扶一把這漢家天下的,正是你們唾棄的這些個揭竿造反的草寇,平素不法的豪強,目無朝廷的海商,他們,是朕北伐中原,恢複社稷的底氣!”
“朕重用李定國,重用李過、高一功,重用忠貞營、西軍,絕不隻是權宜之計!若有朝一日,果真北複中原,朕絕不再讓流民失所,百姓食草,改革吏治,重建社稷。”
“否則若還是這幾十上百年來那一套”
“這大明扶與不扶,救與不救,有何二異?”
眾人心中震爍,難以言表,有兩名官員幹脆起身,脫下官帽,道
“陛下既欲廢祖宗之法,恕臣等難以相陪,請辭!”
“準!”
何騰蛟也隻得顫顫巍巍的脫下官帽,眼下他在不請辭,怕以後就不是辭職這麼簡單了。
“臣......乞骸骨!”
“準!”
隨後又有七八名原本的東林、複社一派中堅官員激烈請辭
“皆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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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君臣交鋒,最後的結果是,以何騰蛟為首的十多名官員請辭,朝堂中上層頓時沒了四分之一,但朱由榔不僅沒有不高興,而且十分輕鬆。
他早就想和這些人一刀兩斷了!這大半年來朱由榔思考了許多,結合後世的曆史知識,他清晰地明白。
明朝滅亡不是個偶然,這個王朝曆經三百多年,早就已經積弊重重,行將就木,各種矛盾、爭執數不勝數,自己如果想要戰勝正在冉冉新興的滿清王朝,就必須和舊時代一刀兩斷,與那個問題無數的“舊大明”徹底告別,用一種“開國之君”的態度去在廢墟之上建立一個“新大明”,就像昔日光武帝劉秀一樣,被人看做是開國之君,而非隻是興複之主!
但這次事件,也提醒了朱由榔重建錦衣衛,監視內外的決心。
僅僅三天後,他就招來了之前長沙起事的雷潛、雷汜兄弟,安排錦衣衛重建事宜。
馬吉翔由於牽涉到了何騰蛟一事,和章曠一樣,被朱由榔打發到海南,當了海南衛都指揮同知。
錦衣衛暫時出缺,雷潛資曆尚還不足,於是朱由榔先任命他為錦衣衛指揮僉事,代掌錦衣衛,雷汜為鎮撫使。
而重建第一步就是召人,馬吉翔手中不過五百人,還都是護衛之類充門麵的而已。
好在雷氏兄弟手中有一批堪用的弟兄,均是武館出身的江湖人,他們兩人再借用自己在各個鏢局、行會中的人脈,估計也能找到些跑江湖的刀客一類。
光有這些江湖人也不行,雖然情報通達,卻容易變成一盤散沙,思來想去,朱由榔想起了兩個人,郭恪和趙紀。
當初跟隨他的三名親軍將領中,李景興因為軍功升遷為副將,而趙紀一直隻在廣州方麵當參將協守而已,郭恪倒是當初進入廣西,參與的戰役,但後來被分到李定國那當騎兵將領使,雖有建功,卻不多。
朱由榔思忖李景興已經是軍中高級將領,不合適,郭恪為人太過剛直,且一身能為都是帶騎兵的人才,也不合適。
唯有趙紀,一向沉默寡言,話語不多,卻又忠心耿耿,默默做事,倒是挺適合的,人家替自己看住廣州大半年,錯過了西麵立功機會,也該給個補償。
便決定任命趙紀為錦衣衛指揮同知,且調一批當初自己訓練的親軍中,比較機靈的人才進來,這些人能夠保證錦衣衛的忠誠度。
其次,便是改革製度了,原本的錦衣衛雖然監控全國,體製卻太過粗糙。如今朱由榔想建立的錦衣衛,監控朝中倒是其次,主要是當軍事情報機構使的,必須組織嚴密才行。
他將原本的南北鎮撫使,改為四個曹,曰:探馬曹、執行曹、總務曹、內視曹。
四曹主官均為鎮撫使,探馬負責搜集、分析情報,執行負責組織破壞、刺殺和其它具體任務,總務負責後勤、人事安排,內視負責監督內部、審查紀律。
建立之初,錦衣衛探馬使由僉事雷潛兼任,執行使為雷汜擔任,總務使和內視使均由趙紀這位自己的親信派人掌管。
另附當前形勢圖(從網上找來的圖亂畫的,大家將就看吧)
紅色為明,黃色沙定洲,橙色魯王一係,鄭成功主要在金門,廈門一帶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