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承謹哥哥,你放開我!”
昏暗燈光裏,女人倉皇悲切的哭泣求饒,伴隨著布帛撕列的響聲,劃破長夜死寂。
她聲淚俱下,拚命掙紮著,想要掙開男人的桎梏,“我好疼,我真的好疼,不要這麼對我好不好......”
“你這樣鐵石心腸女人,竟然還會知道疼嗎!”
男人嘲諷輕蔑地冷笑一聲,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她,“溫知韞,你拿著卿卿的名聲威脅我,費盡心思逼我娶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現在又在裝什麼貞結烈女?!”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惶恐極了,著急迫切地想要解釋,對方卻根本不給她機會。
“溫知韞,我就是聽你說的太多,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你。”
男人微微切齒地逼出聲音,他低頭,狠狠噬咬上她脆弱纖長的脖頸,“這一次,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就怪不得我!”
黑暗裏。
男人宛如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他的強勢,他的占有,挾裹著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狠意。
噩夢宛如魘獸一般,死死扼上女孩兒纖細的喉嚨。
漫無邊際的疼痛肆意蔓延。
“不......不要!”
溫知韞驀地尖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她驚魂未定地擁著被子坐起身,濃翹的睫羽如同振翅的蝶,劇烈不安地顫動著。
上一世的糾葛對峙,如同昨日,依舊曆曆在目。
她一定不能,再將自己置於那般絕望無力的困境。
相親。
對。
今天,她還要去和謝允廷見麵。
謝家最早依靠房地產發家站穩腳跟,謝允廷是個紈絝子弟沒錯,但他有一個哥哥,是享譽世界的精神疾病治療權威。
這還是上一世母親去世後,她才偶然得知的。
如果此次跟謝允廷見麵,能夠搭起這一條線,那日後母親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裏。
溫知韞沉靜的眸子動了動,她動作利落地掀開被子,起了床,又特意化了個淡淡的妝。
清透的妝容,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過分蒼白的臉色。
她一瞬不瞬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思索片刻,轉身從衣櫥裏挑了一條玫瑰色的連衣裙。
搭配溫雅的米白色大衣,惹眼又精致。
她原本就長得好看,隻不過,從前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傅承謹身上,就連穿著打扮,都完全按照他的喜好。
他說紅色俗氣,她就絕對不碰。
他不喜歡女生太過張揚,她就事事對他言聽計從。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那顆裝滿他的心髒早就幹涸死去。
他既然不需要,那她就收回。
溫知韞又拿起一對珍珠耳飾輕輕戴好,在確保沒有任何不妥後,她頗是滿意地揚了揚唇畔,扔開拐杖,緩步往門口走去。
卻不料,才剛一推開門。
一道頎長的身影就迎麵撞了上來。
溫知韞毫無防備,下意識地就要往後退去,可這一退,卻剛好扯上才愈合不久的傷口。
鑽心的疼痛幾乎深扖骨髓。
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就直直向地上摔去。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
男人長臂一伸,宛如藤蔓一般牢牢箍在她腰間。
他輕輕往前一帶,女孩兒曲線有致的身子,就跟著慣性貼了上來。
就像是捧著一團棉花,軟軟的,暖暖的,仿佛足夠去填補一切裂罅。
傅承謹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善解風情的男人,可這一刻,他卻分明聽到,自己的心在躁意浮動。
為了溫知韞?
一個他打心底裏厭惡的,仇人的女兒?
怎麼可能!
傅承謹眉心緊蹙,幾乎沒有片刻停留,他就將手臂從她腰間抽回,嘲弄譏誚地開口,“溫知韞,這種小把戲,你還要玩多少次才夠?”
前一秒,還恨不得躲他躲得遠遠的。
後一秒,又死乞白賴地貼上來。
她究竟有沒有羞恥心!
溫知韞瞬間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就是覺得她又在主動投懷送抱,其實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她從前確實做過不少類似的傻事。
但這一次。
“四哥,你誤會了。”
溫知韞淡淡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往後退了半步,刻意保持著距離,“隻是剛剛走得急了些,我也不知道你現在還在家。”
已經是九點多鍾。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去了公司。
“是你爸爸的意思。”
傅承謹陰翳的臉色並沒有緩和多少,冷冷掃了她一眼,“收拾好了就跟我走,我送你去山水居。”
山水居。
她約定好跟謝允廷見麵的地方。
親自送自己的未婚妻去跟別的男人見麵,他到底是有多想早早踹開她這個大包袱啊!
溫知韞一雙眸子微微黯了黯,她忽而出聲,嗓音微嘲,“你還記得,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嗎?”
男人挺闊的身影微頓,他微微蹙著眉,“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沒什麼。”
溫知韞沒有再多說,抬步跟了上去,“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話,我可以自己過去。”
“讓你自己過去,然後你半路反悔,我反而要被你爸爸問責辦事不力。”
傅承謹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輕蔑嘲諷地看向她,“溫知韞,你這算盤打得倒是挺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傅承謹對她的話根本就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能朝著不好的方向去理解。
溫知韞已經懶得再跟他繼續多說,她打開車門就上了車。
大約半個小時後,車子緩緩停在了一處典雅複古的建築前。
“謝謝你送我過來,路上小心。”
溫知韞禮貌疏遠地跟他道了謝,抬步往餐廳大樓走去。
她腿上的傷才恢複了大半,沒有拐杖的支撐,走起路來格外吃力。
沒走出多遠。
溫知韞就累得額前沁出一層薄汗,她俯下身子,伸手輕輕碰了碰隱隱泛疼的膝蓋。
早知道就不該為了什麼形象,不拿拐杖出門。
溫知韞正後悔懊惱的時候,一道恭敬溫和的女聲,突然從頭頂響起。
“您好,請問是溫知韞,溫小姐嗎?”
溫知韞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麵前這個衣著幹練的女人,她緩緩站直了身子,有些疑惑地出聲,“你是?”
“溫小姐您好,我是山水居的經理,姓陳。”
那女人短發及耳,說起話來客氣又利落。
她說著,微微側了側身子,有工作人員推著一輛嶄新的輪椅走上前,“謝少爺再三叮囑過,說您腿上有傷,讓我們務必在這裏等候。”
謝允廷怎麼會知道她受傷的事情?
溫知韞有些不明就裏地愣了愣。
上一世,為了證明對傅承謹的深情不渝,她跟溫榮升針鋒相對,甚至鬧到以死明誌的地步,最終並沒有赴這一場約。
所以,此時此刻,她根本拿不準這位謝二少爺的意圖。
“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們了。”
溫知韞感激地勾起一抹微笑,她也沒再為難自己,轉身坐在輪椅上,腿上的疼痛頓時得到了緩解。
兩個人見麵的地方,在最頂端的空中閣樓。
透過明淨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昔日賓客熙攘的山水居竟格外清淨。
溫知韞這才意識到,謝允廷應該是提前清了場。
她不禁有些疑惑,隻不過是一次簡單見麵,有必要這麼正式嗎?
還是說,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向來習慣了這麼大排場?
溫知韞正自顧自地想著,忽然響起一陣靈動的鋼琴聲,一個身影修長的年輕男人從門口走來。
一身銀灰色的高定西裝熨帖平整,襯得那人氣質愈發出眾。
他淡淡微笑著,緩步站在溫知韞麵前,紳士風度地將懷裏那一大束白玫瑰遞給她,“好久不見。”
這樣的開場白是溫知韞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她怔怔望著男人如月牙清俊的麵龐,飛快在腦海裏搜索著,但是並未回憶起跟麵前這個男人相關的片段。
“對不起”,溫知韞歉疚為難地扯出一抹笑意,小心地問道,“我們......見過嗎?”
聞言。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裏一縷失落輕掠而過,但他依然從容笑著,笑意如春風和煦,“就知道,你不會記得我。”
“不過沒關係,那我們就再重新認識一次。”
他不緊不慢地說著,緩緩向她伸出手掌,“溫知韞小姐,你好,我是曾經偷吃過你生日蛋糕的,謝允廷。”
偷吃過她的生日蛋糕?
溫知韞驀地像是終於記起來什麼一般,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眸,“你是那個小乞丐!?”
“是我。”
謝允廷溫潤的眉眼間瞬時染上一層笑意,緩緩解釋道,“那個時候年紀太小,學別人離家出走,碰到你的時候,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他深深望著她,眸底溫情輾轉,“後來,我找了你很久,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