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嫣被趙玄淩抱著進了裏間,藥浴已經備下了,沒有她想象中難聞的味道,反而帶著一股子的清香,不由鬆了口氣。
趙玄淩笑笑,讓她小心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慢慢替唐子嫣脫下外衫:“知道你不喜歡藥味,特地讓太醫盡量改了方子。”
唐子嫣好笑,隻怕讓太醫把方子修改得沒那麼難聞,怕是要瘋掉了:“將軍也太難為太醫了。”
“反正一樣能好,不過是叫人舒服些罷了。”趙玄淩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唐子嫣從馬背上摔下來,除了磕傷了腦袋,右邊的手腳也有傷。
他仔細問過太醫,說是唐子嫣的傷口泡藥浴不妨事,這才放下心來。
藥草博大精深,能改改方子,叫人舒服些也沒什麼不好的。
趙玄淩小心避開她的傷口,笑著提起一些往事:“記得小時候我也是不愛喝苦藥,母親便求著太醫把藥弄得好喝一點。那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醫,說什麼也不樂意改。最後被纏得煩了,索性添了一味藥。”
唐子嫣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高大威武的將軍也有怕喝苦藥的時候:“所以,老太醫添的一味藥是什麼?”
“是黃連,”趙玄淩想到當初的那個味道,不由皺了皺眉頭:“不是一般的苦,以後我便再也不敢求這個老太醫改藥了。”
聞言,唐子嫣笑得眯起了眼:“那位老太醫如今還在?少不得要去拜訪一番。”
能讓趙玄淩吃癟,還真的不是一般人。
趙玄淩搖搖頭,有些無奈道:“老太醫前幾年就西去了,可惜我遠在邊城,也沒能親自給上幾柱香。”
唐子嫣湊過來,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頰:“沒事的,老太醫知道將軍一直記掛著他,必定是高興的。”
“不過將軍既然嚐過苦頭,怎麼還讓太醫改藥?就不怕這位太醫跟以前那老太醫一樣,不願意改方子不說,又添一味藥?”
趙玄淩笑笑,小聲告訴她:“我特意去太醫院看過了,隻有這位太醫性子最和軟,又是心善,要不然怎會請皇後娘娘把他送過來?”
皇後也是知道趙玄淩小時候的糗事,自然不會隨意點一個脾氣倔強得跟石頭一樣的老太醫再來折磨人,索性找了個性子和軟,醫術又高明的。
“將軍倒是精明,這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嗎?”唐子嫣轉過頭,眉眼彎彎的取笑他。
“這是自然,”趙玄淩低頭看見她結疤的傷痕,不由有些心疼,輕輕撫過:“還疼嗎?”
“不疼了,”唐子嫣看著自己身上的傷痕,也忍不住皺眉:“真醜,將軍會不會嫌棄我?”
女子身上有了疤痕,被夫君厭棄,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
“胡說什麼,我是這樣的人嗎?”趙玄淩撫著傷痕,低聲道:“回頭讓太醫配些藥膏抹上,傷痕自然不會留下的。”
“那就有勞將軍了,”唐子嫣見他不高興,湊過去吻了吻趙玄淩的臉頰。
趙玄淩臉色這才和暖了一些,他脫掉唐子嫣身上最後一件小衣,抱著她進了浴桶。
剛進去的時候,皮膚有些刺痛,唐子嫣不由蹙了蹙眉。
“怎麼,不舒服?”趙玄淩盯著她,低聲問道。
唐子嫣搖頭:“沒事的。”
泡了一會,她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不由愜意地眯起眼。
唐子嫣的雙手不靈活,趙玄淩索性卷起袖子,用帕子給她擦著後背。
擦著擦著,他嫌棄帕子不趁手,直接用大掌摩挲著唐子嫣身上的每一寸。
唐子嫣給他洗得口幹舌燥的,不由回頭瞪了一眼。
趙玄淩倒也規規矩矩的,直到熱水漸漸涼了,這才把她又抱了出來。
仔細擦幹後,又一件件給唐子嫣穿上。
唐子嫣也不知道是泡的,還是羞的,臉頰紅撲撲的,看著氣色比之前好多了。
瞥見趙玄淩身上也沾了不少水,胸膛和袖子都濕了一大片,她連忙道:“將軍也趕緊換身衣裳,別著涼了。”
“放心吧,我壯實著呢。”趙玄淩說著,到底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脫掉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身板來。
唐子嫣忍不住伸手拂過他胸口的傷疤,趙玄淩低低地道:“回頭叫太醫把藥膏也給我抹一抹,傷疤很快就消失了。”
他實在是怕唐子嫣每一次看見這個傷口,就要難過一次,倒不如去掉它了。
唐子嫣聽罷,卻是搖頭:“不,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將軍留下這個疤痕。”
趙玄淩一聽,不由歎氣:“嫣兒,這又是何必呢?”
他不是不明白唐子嫣的意思,卻是心疼這樣的她。
唐子嫣苦笑著搖頭,輕輕說道:“我想要將軍留下這個疤痕,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做過的錯事,以後更加謹慎小心,再不讓將軍為我涉險了。”
“這都是意外,與娘子無關,娘子何必全部都攬在身上?”趙玄淩摟著她坐在軟榻上,低頭盯著唐子嫣的雙眼道:“若是這樣算起來,我也是有錯的,沒能好好護住娘子,讓人趁虛而入,險些失去了你。”
唐子嫣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摟住了他,讓趙玄淩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前:“原本就是我的錯,即使忘記了以前的事,怎麼能就忘記將軍,懷疑將軍呢?”
趙玄淩鼻尖滿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溫暖的氣息從臉頰傳遞過來,叫人心口也暖融融的。
他伸臂用力摟著唐子嫣,幾乎是要兩人緊緊嵌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洗完藥浴,趙玄淩抱著唐子嫣在床榻上小睡了一會。
唐子嫣睡得久了,閉上眼也睡不著,聽見身邊綿長的呼吸聲,她這才重新睜開眼。
目光在趙玄淩憔悴的麵容上流連,最後她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勾勒著他的輪廓,從眉心到眼角到鼻尖,再落在薄薄的嘴唇上。
“娘子睡不著嗎?”冷不丁趙玄淩睜開眼,笑吟吟地看著她,讓唐子嫣嚇了一跳。
就像被調皮搗蛋被抓包的小童,她酡紅著雙頰,結結巴巴地問道:“將軍,我吵醒你了?”
“不,我也睡不著。”趙玄淩抓著唐子嫣的手,用下巴壓了壓。
還沒打理的胡渣刺刺的,過後又癢癢的,叫她不由縮了回去。
他抿著唇,閉上眼,仿佛又回到那三天,唐子嫣安安靜靜地躺著沒有動靜的時候,實在叫人心裏焦躁又不安,哪裏能睡得著?
唐子嫣也看出趙玄淩的不安來,額頭貼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握住他的手:“將軍睡吧,我就在這裏,一直陪著你。”
趙玄淩側過頭,對上她溫柔似水的眼神,仿佛像一個小漩渦,要將人吸進去一樣。
他按耐不住,湊過去碰了碰唐子嫣柔軟的唇瓣,似乎這樣親密的接觸,才能叫人安心。
唐子嫣順從的輕輕磨蹭著他的薄唇,慢慢張開嘴,讓趙玄淩的舌尖能夠輕易探了進來。
這是一個纏綿溫柔的吻,起初像是在試探,在確認著她的存在,感受著彼此的溫暖。漸漸似是不滿足了,含住她的嘴唇,加深了這個吻。
唐子嫣能感覺到趙玄淩的焦躁,他的孤寂,甚至是他的慌亂,於是反客為主,舌尖舔過他的唇線,一點點笨拙地回應著,又似是安撫著他。
直到兩人氣喘籲籲的,趙玄淩這才退後一些,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唐子嫣。
兩人的唇邊連著曖昧的銀線,唐子嫣臉頰緋紅,嘴唇更是濕潤豔麗。
趙玄淩看得眼神一沉,忍不住又湊過去輕柔地碰了碰她的嘴唇,很快便分開。
仿佛愛上了這樣親昵的小舉動,他時不時湊過去親一口,一觸即分。
兩人胡鬧了好一會,唐子嫣泡完藥浴後的疲倦終於湧了起來,眼皮沉重,很快便睡了過去。
趙玄淩躺著,盯著她看了許久,見她徹底睡熟了,這才慢慢起身打理自己,把胡渣去掉。
江元鎮已經在隔壁的房間等著他了,趙玄淩一來,看著精神不錯,他也放下心來:“老大,突厥的丫鬟已經送去皇宮了,隻是這梁姑娘該怎麼處置,實在棘手。”
到底是梁堅的女兒,梁堅是功臣,她的女兒卻投靠了突厥。恩人的女兒,若是就這樣眼睜睜送她去受刑,到底難受。但是不處理,又擔心會放虎歸山。
思前想後,江元鎮實在拿不準主意,便來問趙玄淩。
趙玄淩也有些頭疼,梁瓏兒處置了不好,不處置又不好,留著又是禍害,冷不丁什麼時候又要害了唐子嫣:“去信宮裏,讓皇後娘娘拿主意吧。”
這個皮球扔給宮中的貴人,倒也適合。
江元鎮親自把思煙送去皇宮,沒多久就被秘密處置了,他也沒放在心上。
他帶著胡桃兒回了府,後者歪在軟榻上都不想動了,這些天實在累得很。
不但身累,還心累。
好在唐子嫣沒事了,趙府也算平靜了下來。
胡桃兒在軟榻上昏昏欲睡,冷不丁被人壓了下來,不由驚醒了,伸手錘了江元鎮幾下:“爺這是做什麼,嚇了我好大一跳。”
“娘子不是說要給為夫生一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孩子,什麼時候才兌現?我都快要等不及了。”江元鎮低頭親了她臉頰一口,聲音特別響,叫胡桃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嬌嗔地瞥了江元鎮一眼,無奈道:“剛回家,有很多瑣事要處理呢。而且這天還沒黑,郡馬爺也太心急了。”
“瑣事處理不完,還是先喂飽為夫?”
江元鎮早就眼饞老大乖巧可愛的女兒趙平安了,巴不得立刻跟胡桃兒生下一窩,府裏便熱熱鬧鬧的:“你不知道,兩人在一桌子上吃飯,實在冷清了一些。”
他摟著胡桃兒,輕輕笑道:“我小時候就想著,什麼時候家裏有一張大桌子,娶一個漂亮的媳婦,有一窩孩子,每天吃飯的時候熱熱鬧鬧的,吃的飯菜都要香一些。”
可惜一直在沙場上出生入死,也很難安定下來。
江元鎮低頭看著胡桃兒,又笑道:“如今好了,漂亮媳婦有了,家裏的桌子也有大,就是缺了些孩子們。郡主努力些,三五年怕是就能實現了。”
胡桃兒紅著臉,既是歡喜又是赧然,嘟嘟嚷嚷道:“一窩孩子,三五年哪可能就成了呢?”
“那可不一定,郡主每回生一對龍鳳胎,不就有了?”江元鎮“哈哈”大笑,越想越是美滋滋的。
想到一窩孩子圍著自己打轉,抱著自己的大腿叫“爹爹”,他就滿心的快樂,恨不得胡桃兒立刻生孩子。
江元鎮想到就做,加上這陣子因為趙家的事忙得昏天地暗,兩人日夜心焦,也沒能鬆口氣,夜裏匆匆就睡下了。如今事情一了,輕鬆下來,他才發覺憋得久了,實在難受。
兩人在房裏胡鬧到天黑,胡桃兒這才紅著臉叫嬤嬤擺飯。
他們午飯也錯過了,饑腸轆轆的。嬤嬤送熱湯進來的時候,胡桃兒的臉頰更紅了。
身邊的嬤嬤都會定時跟太上太後稟報自己的事,若是叫太上太後知道她白日宣淫,少不得明麵上要胡桃兒守規矩,暗地裏卻是要取笑她的。
等春天來臨,唐子嫣的傷勢已經好多了,不必繼續泡藥浴,也能在霍嬤嬤的攙扶下在院子裏走動。
她的麵色紅潤了不少,隻是傷了底子,一時半刻也不能立刻好回來。
最要命的是,太醫每次來都暗示趙玄淩不能跟唐子嫣同房,叫她好不羞赧。
其實趙玄淩也是注意了,知道她傷勢未好,也不敢碰她。
隻是唐子嫣看他難受,偶爾會用手幫忙解決。
兩人並肩躺在床榻上,也隻是至於親吻。
趙玄淩自從她醒來後,就特別喜歡親吻這個舉動。
仿佛這個小舉動,能夠交換彼此的氣息,讓他特別歡喜。
這個春節特別冷清,一來唐子嫣將養著,不能吵鬧,外頭便清淨了,閉門不見客。
呂家因為梁瓏兒的關係,呂老夫人被皇後召進宮裏,狠狠訓斥了一通,還把她的三品夫人降為四品。
夫人降品是少見,呂老夫人丟了大臉,說什麼再也不出門了,春節也是關緊大門,迎來送往少了。
唐子嫣隻盼著經過這次,呂老夫人能夠消停一些,別再來趙府鬧騰了。
不過呂老夫人短時間內是不敢出門了,她實在好麵子,就算別人表麵上還是和和氣氣的,也猜測著是不是暗地裏在笑話自己,哪裏敢出去?
隻是梁瓏兒的事,實在不好處置。
皇後跟皇帝商量了,最後還是感念於梁堅的功德,並沒有為難梁瓏兒,隻把她軟禁在一個莊子裏。
好吃好住地養著,不叫梁瓏兒再跟突厥人來往。莊子附近布置了重兵把守,就連伺候的嬤嬤也是有些功夫的,就怕她再胡鬧。
隻是把守的人都隱在暗處,平日裏看不出來。
唐子嫣猜測,皇帝是想用梁瓏兒為誘餌,把定國殘餘的突厥士兵都引出來,來個甕中捉鱉。
畢竟突厥人一日還在定國,就叫新帝一日不能安心。
再說娜塔公主還沒捉到,還是防範於未然比較好。
淩承安暗下布置了足足四年,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麼暗招沒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