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連夜回了郡公府,叫人把董嬤嬤房裏翻找了一通,沒找到書信,又親自到秋曼雁的院子裏翻箱倒櫃,最後把那兩封信給找出來了。
秋曼雁又驚又怕,當初留下這兩封信,也是想尋辦法去找到那男人,誰知道居然留下了把柄被趙勝找到了!
她看著暴怒的趙勝,低聲哭了出來:“這男人就是個無賴,當初我還沒跟著郡公爺的時候,就時常騷擾我。我害怕著誰都不敢說,好不容易跟著郡公爺了,這才讓那男人退縮了,沒再來打擾我。如今可能落難了,又纏上來了,我怕壞了郡公爺的名聲,隻好把事情瞞住,叫父親去把男人找出來趕得遠遠的。”
趙勝拿著那兩封信,第一封是要錢的,第二封上麵多了要挾的話,倒是跟秋曼雁說的有些相符合。
要是認識他之前的事,趙勝倒不好拿來說事了。而且是那男人糾纏秋曼雁的,一個姑娘家,以前秋家也算不上多厲害的人家,不敢驚動人壞了秋曼雁的名聲,自然是忍氣吞聲不敢說的。
趙勝緩了緩語氣,又問:“那男人是誰,如今又在哪裏?”
秋曼雁見他信了,低聲啜泣道:“我也不知道,爹爹私下派人去尋,一直沒找到。那男人卻兩次叫一個半大的小子來送信,之後就沒了蹤影……”
趙勝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一個男人而言,又不是三頭六臂,又不能飛天遁地,怎麼可能找不出來?”
秋曼雁被人威脅是一回事,但是她肚子有了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說,你肚子裏的孽種是不是那男人的?”
秋曼雁連連搖頭,跪在地上抱住趙勝的腿哭道:“絕無此事,我哪裏有做對不起郡公爺的事。”
趙勝挑眉,俯視著渾身狼狽的秋曼雁,居高臨下地問:“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那敢不敢發誓?”
他不能不懷疑,趙玄曦和趙玄軒會不會都不是自己的骨血,畢竟秋曼雁都敢在郡公府,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誰知道二十年前會不會如此?
“你發誓,要是說謊,軒兒就不得好死,如何?”
秋曼雁聞言,大吃一驚:“郡公爺,軒兒是你的孩兒,你怎能讓我發這樣的誓言?”
“我的孩子,誰知道呢?”趙勝對她如今是一丁點都不相信了,冷冷道:“若是你沒做虧心事,還擔心什麼,直接發誓就好了,對軒兒也是不痛不癢的。”
秋曼雁沉默了下來,她素來相信神佛,要是真報應在趙玄軒身上,比讓她死還難受。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所以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趙勝雙眼赤紅,狠狠瞪著她:“這些年我對你不薄,你怎敢這樣對我?”
“我、我發誓,我這就發誓!”秋曼雁被他看得渾身冰涼,要是不發誓,別說抱住郡公夫人的位置,隻怕怎麼死都不知道。
“真是個狠毒的婆娘,為了保住自己,連兒子也不在乎了?果真最毒婦人心,虎毒還不食子呢!”
趙勝也不過是試探秋曼雁,沒想到最後她還是為了自己,寧願舍棄掉最為喜歡的趙玄軒。
看,這就是他當初喜歡的女人,還歡喜得帶回家裏,叫呂氏氣急攻心,沒多久就送了性命。
為了郡公夫人的位子,秋曼雁真是用心良苦。
秋曼雁還在苦求著,小廝卻在外頭稟報:“主子爺,董嬤嬤招了。”
要撬開一個老嬤嬤的口,其實很簡單,比起對付難纏的秋曼雁要簡單得多了。
趙玄冷笑著看見秋曼雁目瞪口呆地收了淚,眼裏的驚惶和害怕看得一清二楚。
“那老嬤嬤都說了什麼?”
小廝的腦袋低了下去,幾乎要貼住胸口:“說、說是大少爺,不是主子爺的骨肉。當初為了留住主子爺,跟別的男人廝混留下的種。”
“好,真是好,我當年居然看上你這麼個東西,真是瞎了眼!”趙勝查來查去,沒先找到秋曼雁弄掉的那個孽種,居然才發現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大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
這比直接打他的耳光還來得厲害,真是又疼又滿心的恥辱!
趙勝踹開還要哭喊著撲過來求情的秋曼雁,再沒看她一眼,直接就走:“把院門都鎖上,夫人身子骨越發虛弱,隻怕命不久矣,都小心伺候著,不要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了她。”
秋曼雁聽著,一顆心冰涼,慢慢沉了下去。
郡公爺這是要她死,還要死的無聲無息的,好保住他的臉麵。
跌坐在冰涼的地上,看著周圍伺候的丫鬟麵如死灰,秋曼雁知道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心裏暗恨董嬤嬤的嘴巴怎的這樣不嚴實,到底說了出來,讓這件事變得更加糟糕。
卻不知道董嬤嬤早就被帶去暗房裏嚴刑逼供,奄奄一息,若是再不開口,隻怕連死都變成了奢侈。
尤其對方還拿問玉來要挾她,不為了自己,總要為這個女兒設想一些。
趙勝幾乎是氣瘋了,趙玄曦竟然不是他的種!那麼趙玄軒呢?或許也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就為了拴住自己!
原本想要把趙玄軒弄回來,誰知道會得知這樣的真相?
他遠遠望著趙玄曦的院落,想到要將郡公府繼承給這個不是自己兒子的人,就覺得心口都疼了。
秋曼雁還不死心,把值錢的東西都弄出來,塞給貼身伺候的那個丫頭。這丫鬟素來機警,拿著這些錢收買門外的護院,指不定能把自己悄悄從角門弄出去。
那丫鬟便是代替問玉,剛剛提拔起來的,很得秋曼雁的信任。隻是這一回,她卻搖著頭退後了一步,沒接過那些金銀。
“怎麼,連你也不幫我了?要知道你不幫忙,我們也隻有死路一條。”秋曼雁麵容猙獰,惡狠狠地說著,誰知那丫鬟卻是笑了。
“看見你這樣窮途末路,叔叔九泉之下也要笑了。”
丫鬟的笑容太過陰森,把秋曼雁嚇得不輕:“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那丫鬟上前一步,清麗的麵容這一刻變得猶如惡鬼,陰測測地笑著:“就是那個替你留了種,卻又被你追殺的那個可憐男人的家人。”
“叔叔本事不大,卻一直盡心盡力照顧著幾個年紀小的弟妹。可惜因為被你殺了,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娘親被人輾轉賣進了紅樓,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後來有了我,沒幾年就病死了。”
丫鬟的笑容越發冷了:“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可是你在這裏錦衣玉食,利用完叔叔就一腳踹開了,讓我娘和其他人都像活在地獄裏,這不公平。”
她看著秋曼雁保養得極好的臉蛋,以及一雙沒有瑕疵的白皙雙手,拿起一把釵子,緩緩向前:“那些信是我叫人送來的,便是叫你每天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嚐試一下叔叔死去之前的滋味。”
“你可知道自己為何沒有男人,卻突然懷有身孕?”
丫鬟轉眼又笑得天真可人,手裏的釵子幾乎要落在秋曼雁的臉頰上,輕輕說道:“皇宮裏有一種秘藥,能讓女人的脈象瞧著像是懷了身孕一樣,是我無意中救下一個紅樓裏快病死的啞婆子送的。她可能以前是宮裏伺候的人,那又如何?”
“那個藥的滋味,是不是很好?你明明沒懷著身子,所有的郎中卻看不出來,喝下那落胎的虎狼之藥,是不是覺得身子骨越發不舒服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柔和,含著笑意道:“那是因為我在藥裏添了一個藥引,叫你這身子以後再也不能伺候男人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不止不能伺候,那隱秘的地方還會慢慢潰爛,最後蔓延到身體其他地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一年兩年,一點點地侵蝕,卻藥石無救……”
“不,不!”秋曼雁瞪大眼,聽著丫鬟的話,整個人呆掉了,想到以後漂亮的臉蛋會被侵蝕,最後人不人鬼不鬼的,便恨不得把這丫頭撕碎!
“真是好狠的心!”
丫鬟笑了:“說起狠毒,誰能比得上你?別說呂氏的死,跟你沒關係,這又騙得了誰?”
“那男人已經死了,你弄死我,自己也逃不掉,值得嗎?”秋曼雁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蠱惑著她道:“隻要救我,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即使我想要你的命,也可以嗎?”丫鬟不為所動,她要報仇,就從來沒想過自己能活著離開。
她知道得太多了,趙勝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但是那又如何,一家人因為這個自私的女人家破人亡,丫鬟好不容易逃出了紅樓,但是身子骨早就被折磨得猶如老嫗,外麵看著年輕鮮嫩,其實內裏早已腐朽破碎。
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有一個有權有勢的夫君,坐在正室的位子上,膝下還有兩個懂事又有出息的兒子,過不久可能兒孫滿堂,一輩子享福。
反觀他們,死的死,殘的殘,她的娘親被賣入紅樓,幾個年幼的弟弟更是被賣去富人家做小廝孌童,不是被一卷草席扔在了亂葬崗,屍骨無存,就是給轉了幾次手,賣到了煤窖,無聲無息不知道累死在哪個角落。
這都是丫鬟逃出來後輾轉打聽的,又如何能對秋曼雁不恨?
她眯起眼,緩緩開口:“夫人,最後我再送你一份大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