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錦繡在陳記醫館一待就是大半日。
也虧得她之前不求甚解地死記硬背了穴位和經絡圖,並且記住了二十八種脈象的特征,因此在陳平麵前的應對還算得體,也讓陳平很是滿意。
“乖徒兒!為師沒看走眼,你確實有些天賦!我這有本《藥典》,還有一本《毒經》,你帶回去看,一個月後……不,半個月後,再來告訴我可有收獲。”陳平就同石錦繡笑嘻嘻地道。
半個月,兩本書?
看著那摞在一起足有半寸厚的兩本書,石錦繡就朝宇文炎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沒想宇文炎卻壞笑著撇過臉去不看她,明顯沒打算替她說話。
石錦繡隻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為了安撫因此而變得有些焦慮的石錦繡,宇文炎便請她去陳記醫館外的一家餛飩鋪吃鮮肉餛飩。
杜鵑可不敢和宇文炎同桌,於是一個人悄悄地坐到了另一張桌子旁。
“咦,我好像見過你!”跟著宇文炎一塊出來的暗雲在瞧見杜鵑時就湊了過去,“想起來了,你是和石姑娘一起的!”
說著,暗雲就自來熟地在杜鵑那一桌坐下。
雖然暗雲也是鎮撫司的人,可和宇文炎相比,就讓杜鵑覺得親善多了。
“你們大人……一直都這麼可怕嗎?”杜鵑就瞟了眼宇文炎的背影,就這都讓她覺得有些瑟瑟發抖。
“沒有啊!你沒發現石姑娘就一點都不怕我們大統領麼?”暗雲就忍不住替宇文炎叫屈。
有麼?
杜鵑將信將疑地瞧了過去,發現自家姑娘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宇文炎的對麵,絲毫沒有害怕的模樣。
姑娘她是怎麼做到的?
杜鵑就衝石錦繡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隻可惜這個時候的石錦繡完全無暇顧及杜鵑的感受。
她正在愁陳平這位新師父給她布置下的功課。
半個月看兩本這麼厚的書,哪怕是石楠也做不到吧!
“你以為他真是要你將這兩本書的內容都記在腦子裏麼?”宇文炎瞧著石錦繡的模樣,就忍不住和她打趣,“他大概就是害怕你去研讀書中的內容,所以才將時間從一個月縮短成半個月的。”
嗯?不是嗎?
石錦繡就越發糊塗了。
不為看書,那是為了什麼?
“你得想想他為何要同時給你兩本書,還剛好那麼巧,一本是毒經,一本是藥典,你就沒想過這其中的聯係?”宇文炎繼續提醒著,但他又不能說得太過直白,以免辜負了陳平的一番好意。
這兩本書之間的聯係?
一個是毒,一個是藥,能有什麼聯係?
石錦繡就皺起了小眉頭。
不一會的功夫店家便將他們點的鮮肉餛飩給端了上來,宇文炎也催促著石錦繡:“那些你回去後再想吧,這鮮肉餛飩若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石錦繡一想也是,自己還想去一趟永盛門外的青石街,可不能在這兒耽誤太多時間。
因此,她端起餛飩就狼吞虎咽起來,絲毫沒有發現宇文炎在瞧她時,眼神中多了一份寵溺。
在用過餛飩,告別了宇文炎之後,石錦繡就直奔了永盛門外的青石街。
自從永盛門外被火燒過後,四處都是殘垣斷壁,一片焦土。
原先住在這裏的人早已被遷至城外,他們如今想住在這外城,都成了一種奢望。
官府也曾想派人將這一片重建起來,可因為缺錢,又不得不擱置了下來。
沒了那些雜板屋,馬車便可以從永盛門直通她在青石街的宅子。
這些宅子有些殘破不堪,有些拾掇拾掇後還可以住人。
因為怕禧香堂的人再去製香坊找鄭老漢的麻煩,她便讓他們悄悄地搬進了青石街的宅子。
“你多少都服用些藥吧,再這樣下去,哪怕再有神藥,我也怕你會熬不住的!”還未進到屋裏,石錦繡就聽到了鄭老伯苦口婆心地勸著。
“怎麼?他還是不肯用藥?”石錦繡就跨進了那顯得有些昏暗的房間,發現和灶頭相連的炕上正躺著個人。
此人不是別人,而是前幾日被禧香堂錢掌櫃捉去,狠揍了一頓然後扔至了亂葬崗的劉阿賀。
當時的劉阿賀被人捅了一刀,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沒想鄭老漢卻用板車去亂葬崗將他拖了回來。
也虧得石錦繡事先將宇文炎給她的療傷神藥分了半瓶給鄭老漢,這才將劉阿賀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可誰知這劉阿賀醒了之後竟同鄭老漢鬧起了情緒,非但不肯進藥,還一心求死。
石錦繡給鄭老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則留在了屋裏看著躺在炕上的劉阿賀冷笑:“看來我還是看走了眼,原來你是個如此沒有鬥誌之人,犯了錯隻會逃避求死,而從沒想過報複那些害過你的人!”
聽得這話,劉阿賀就目光凶狠地轉頭,眼中滿是厲色地瞧向了石錦繡。
“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世間的一切並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石錦繡瞧著屋裏還擺了張幹淨的小杌子,也就坐了上去,“當你還有用處的時候,他自會對你甜言蜜語,可若你對他無用,甚至成為一種威脅時,那些口蜜腹劍的人,自會想辦法滅你的口。”
“這些不用我多說,你自己已經親身體驗了一回,個中滋味,不太好受吧!”石錦繡就看著劉阿賀笑。
“我可以和你說實話,若不是鄭老伯求我,我是不會想著留你一命的!隻是他視你如己出,舍不得你這個帶了多年的徒弟而已。”石錦繡一點都不怕傷到劉阿賀的心,而是把話往狠絕裏說。
果然,剛才還是一副求死之相的劉阿賀就動了動,眼神中也有了光。
“鄭老伯,他肯吃藥了!”不多時,石錦繡就從屋裏走了出去,同守在外間的鄭老漢道,“而且咱們的香坊歇了這麼些日子,也該將新的香品做起來了,不然的話,馨香閣還真是無香可賣了。”
聽得這話,鄭老漢卻是突然熱淚盈眶。
他原本以為出了盜香方的事後,這位石姑娘便不會再信他了,能幫著救劉阿賀,已是人家最大的善意了。
沒想,她卻還願意讓自己製香,還想將馨香閣繼續開下去,這叫他如何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