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虞老夫人看不上馮老夫人那個小姑子一樣,馮夫人也看不上死去的馮姨娘,本來這小姑子如何她並不想多加評判,可憑著他們馮家的地位,對方竟然下賤的與人為妾,這讓受到牽連暗中被人指指點點的她沒法不恨。
馮文驥就是在這種爭議的說法裏長大的,因此他對這表兄很是好奇。
在他的想法裏,這個被嫡母壓迫的表兄應該是有些陰暗的、自卑的,可因為他考中了狀元,他也應該是得勢的、盛氣淩人的,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見到的,會是一個溫潤如玉、淡雅如斯的男子。
“可是文驥表弟?”
帶著溫和笑意的詢問聲,驚醒了沉思中的馮文驥,他忙收攏心情走過去拱手抱拳笑道:“之潤表兄?聽祖母念叨了多年,咱們兄弟今日終於是見麵了。”
聽到祖母二字,虞之潤的臉上帶著一抹傷痛:“外祖母她老人家還好嗎?之潤不孝,這麼多年也未曾去看望她老人家。”
聽到此話,馮文驥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淡,輕歎道:“祖母這些年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前年聽到姑母的消息,更是大病了一場,直至今年春天知道表兄科舉高中頭名,人才精神了許多。”
這是實話,沒有半分作假,馮老夫人與嫂子撕破臉後,自知再也庇護不了女兒,所幸狠下心來不踏入京城半步,再也不聽虞家的消息。在她想來,女兒畢竟有她舅父在身旁,身下還有兩個孩子,虞家就是再虧待也虧待不到哪去,倒是自己,每次去都惹得嫂子與外甥不悅,那她就所幸不去。
哪知未到十年就得到女兒去世的消息,疼的她一口血噴了出去,險些喪了性命,在病榻上纏綿了多日,醒來後的她每日吃齋念佛,夜夜哭她苦命的女兒,直到虞之潤高中狀元的消息傳來,這老太太才徹底精神起來。
說起來,這老太太也是挺能作的,她要是當初明白點事,馮姨娘怕是也不能落到這種結局,後麵說的好聽,自知庇護不了女兒,不再討人嫌,說白了她是看不下去眼,回家自己騙自己,直到外孫高中了狀元,悲痛到不敢麵對事實的她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女兒還有兩個孩子。
之潤好了,如今飛黃騰達,虞家再也不敢小覷,姣姣呢?猶記得那孩子的性子與女兒幼時一樣,看到生人就躲到母親後麵,怕生的很,這些年再不被重視,今後她能嫁個什麼樣的夫家?
日思夜想的結果,就是做夢夢到她已逝的女兒,一身喪服淚流滿麵的跪在她的麵前,說這輩子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姣姣,希望母親能接到身邊照顧一二,若那樣的話,她在地下做鬼也能安心……
馮老夫人本就自覺虧待了女兒,見此情景,這老太太愣是把自己給哭醒了,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招來一家老小,而後鄭重宣布,她要親自去京城接外孫女回家。
當娘的想一出是一出,當兒子的也是無可奈何,按理說虞姣是馮家的外孫女,接回來養個一年半載全當走親戚了,也沒什麼不可以,問題是老太太這身體不行,到了京城若是一生氣一激動,也許人就回不去了。
見父親滿麵愁容,馮文驥主動上前道:“祖母,不如您老在家等著,由孫兒去虞府把表妹接來,您看如何?”
馮文驥本是好心,想著祖母年紀大了想念表妹,他將表妹接過來也是全了祖母的一片愛女之心,哪知道一句話捅了馬蜂窩,老太太瞅著孫子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女兒希望她將姣姣接到身邊照顧一二,掐指一算,姣姣今年已經十三了,十三歲的大姑娘,再照顧還能照顧幾年?若是姣姣嫁人後被欺負了呢?就如她的梅兒一般,天高皇帝遠,縱是自己有心也是無力去使。想當初她家梅兒嫁回了虞家,那虞家的姑娘為什麼不能嫁到他們馮家?有自己這個外祖母照看著,馮家老少誰敢給姣姣半點委屈?這麼一來,女兒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想到這,這位做祖母的拉著孫子就把這想法說了,馮文驥還未如何,一旁他的母親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家文驥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就因為老太太做個夢,她的寶貝兒子就要娶個妾生女?這事就是說出天花來也不成!想都別想!
繼虞府的婆媳大戰之後,這對馮府的婆媳也掐上架了,老太太就要孫子娶她外孫女,馮夫人卻死活不幹,就在馮文驥左右為難的時候,被他老爹,也就是虞之潤的大舅給找了過去。
馮老爺自認是個孝子,可他覺得這孝順得分什麼事,若是虞姣出嫁,他這親娘舅出些嫁妝給外甥女壯壯臉麵,這事他沒意見,可為了老娘的一個夢,就讓他的寶貝兒子娶個庶女、即使這庶女是他親妹妹生的,也是萬萬不行。
所以他的想法是,讓兒子去虞府做客,先和外甥之潤學習學習,不管怎麼說外甥考中了頭名,所學必有長處,而這期間也讓他看看虞家小姐的人品如何,注意,是虞家小姐,不是虞姣,他兒子今後是要做大官的人,若娶了虞家的嫡出小姐,回頭再有虞之潤這個表兄幫襯,以後在京城他也能站住腳,至於母親那,暫時能推脫就推脫,說句不好聽的,就馮母這身體,能不能挺到那天還兩說。
聽到父親這一箭雙雕的打算,馮文驥也是醉了,但不得不承認父親的方法於目前於自己都是最好的,即使他自視甚高,對那位新科狀元的學問也是崇拜的很,若是能在對方身上學得一二,對於下次科舉也能增添兩分信心。
就這樣,馮文驥來到了京城,對馮老夫人的官方說法是,他要在虞府多住些時日,一來與表兄討教學識,二來也與姣姣表妹增進感情,畢竟虞姣對馮家不熟悉,若是就那麼把人接來,怕小姑娘心生惶恐。
老太太一聽樂的不行,別看她心疼外孫女,可她也在意孫子的前程,之潤能考中狀元那學問無疑是頂好的,由他來指導孫子,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