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看兩口子打架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焦氏忽然爆出了猛料,院子裏的田根發和荷花等人,以及院外偷趕來看熱鬧的人群全都驚呆了。
焦氏真是氣昏了頭,根本沒注意身邊有多少人,嘴裏一邊滔滔不絕地揭田大誌的老底,一邊瘋狂地跟田大誌對打。
“你年前還說要跟你大哥去後山挖銀子,你挖出來個屁了?你以為田大強家都是傻子啊,留著銀子讓你挖……”
田大誌還比焦氏理智一點,知道這裏人多,這種話不能被人聽見,他想趕緊捂住焦氏的嘴,可是此刻焦氏狀若瘋狗,他別說不讓焦氏說話了,連反抗都反抗不了,還被焦氏狠狠抓撓了幾下,頭發也被拽掉了好幾撮。
田根發從最初的震驚回過神來,取而代之的便是無法掩飾的憤怒。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吼,院裏院外的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田根發氣得渾身發抖,額頭上冒著青筋,指著田大誌吼道:“你媳婦剛才說啥?你真去你二哥家訛銀子了?”
田大誌雖然經常被田根發罵,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怒的樣子,不由得嚇得一縮脖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不敢說,卻有人替他說。
院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根發叔,這事兒今兒村裏都傳遍了,你還不知道呀?我爹今天一早上就被平泉叔叫過去了,說你家老四帶了個外人,要訛你二兒子家的銀子呢,聽說一開口就是五百兩銀子……”
荷花循聲望去,見是個中年男子,想了想才記起他爹就是今天上午在田平泉家的族老之一。
小田村就這麼大,有點兒事情很快就會傳開,更何況是田平泉和幾個族老一起出麵,那可是大事。
荷花皺了皺眉頭,正想著要不要阻止這人繼續八卦下去,忽然聽見田二子的驚叫:“平泉爺爺,你咋了!?”
荷花趕緊回過頭,隻見田根發臉色發青,捂著胸口,身子搖搖欲墜。
她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前去扶住田根發:“爺爺,爺爺!你這是咋地了?”
要是因為這事兒把田根發氣出個好歹來,那可就麻煩了。
田根發緊緊攥著荷花的手,強撐著一口氣說道:“他……他說的是真的?”
荷花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猶豫了片刻才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不過爺爺你放心,村長爺爺已經把那個人趕走了,我家沒有給銀子呢!”
田根發聽到頭一句已經是兩眼發黑差點兒昏死,聽到後麵的話才緩過氣來。
早有人搬了椅子過來,荷花扶著田根發慢慢坐下:“爺爺,你別著急,有啥話慢慢說。”
外頭這麼大的動靜,蔣氏早已聽見,此刻見老爺子像是快要氣死了似的,生怕他像田王氏那樣氣出啥毛病來,回頭又說自己不管,畏畏縮縮地端了一碗熱水送過來。
田根發就著荷花的手喝了幾口滾燙的熱水,好半天才覺得胸口這口悶氣散了些許。
再看田大誌和焦氏,此刻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想趁亂偷偷溜走,不料院門外都是人,把大門都擠得嚴嚴實實,他倆根本溜不出去。
沒辦法,自從田王氏去世,老田家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大的熱鬧可看了,村民們都興奮著呢。
見田根發緩過氣來,一雙冰冷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田大誌眼珠一轉,趕緊踹了一腳焦氏,把焦氏踹得跪倒在地上,自己也跟著跪了下去。
“爹,都是我不好,被那個戴老黑給騙了!”他抹了一把沒有眼淚的眼睛,竭力裝出一副可憐相,“我還尋思他是老戴家的人呢,所以才帶他來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爹,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吧!”
反正戴老黑已經跑了,把責任都推到戴老黑身上,也沒人對證。
田根發望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眼中漸漸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這個老兒子,頭些年有個算命先生說,田大誌是他四個兒子裏麵最有福氣的,他一直對田大誌抱有厚望,也最嬌慣田大誌,可是沒想到,卻養出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分家之前,田大誌吃穿都是家裏的,沒賺過錢也沒正經幹過活,分家之後,田大誌從未給過他一文錢,沒給過他一點兒東西,就連田王氏死的時候,田大誌也沒有露出過半分悲戚。
就剛才,他差點兒被氣死,連蔣氏都知道倒碗熱水給他,田大誌卻隻想著如何溜走,即使沒跑掉,也隻想著怎麼摘清自己,壓根沒關心過他的身體。
這樣的兒子,要他何用!?
田根發閉了閉眼睛,不想再看見田大誌假心假意求饒的樣子,也不想再聽他的解釋。
他喘了幾口粗氣,招手叫荷花過來。
“荷花,你去……去把村長叫來。”
荷花還在猜測田根發會如何懲罰田大誌,完全沒想到田根發交給自己的任務居然是去請田平泉。
“啊?”她一愣,看田根發疲憊不堪的樣子又不敢多問,隻能應了下來,“爺爺,我這就去。”
她看田根發這樣子像是氣出了心髒病,不敢有半分耽誤,以最快的速度請來了田平泉。
田平泉進了院子,看見這場麵也嚇了一跳。
“根發兄弟,你這是咋地了?”
田根發原本一直閉著眼睛,田大誌看他一直不說話也不敢起來,隻能跪在地上不動彈。
田平泉瞅了一眼灰頭土臉的田大誌和焦氏,心裏猜到了幾分。
他不願意搭理這兩個敗類,直接從跪在地上的二人身邊走過,走到田根發麵前。
“你身子不好,就進屋躺會兒,咱們這把老骨頭,要是出了點兒啥毛病可咋整?你可還有好幾個兒子和孫子孫女呢!”田平泉在路上已經聽荷花說了事情的經過,看田根發這樣就安慰了幾句。
田根發微微點點頭,又喝了口熱水,才艱難地坐直了身子。
“村長,我讓荷花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做個見證。”他氣息不勻,說話有些斷斷續續的,“田大誌這小子,上不能孝養老人,中不能友愛兄弟,下不能撫養幼兒,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兒子。村長,從現在開始,田大誌不再是我田根發的兒子,我們田氏家族再沒有這樣的子孫!”
田根發的聲音不大,卻堅決有力,院裏院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言既出,全場嘩然。
農村裏父子母子之間打架的多了去了,做父母的哪怕把兒女打死打殘,律法上根據情理,也不會判得很重。可是再怎麼打罵,也沒有把親生兒女逐出家門的,尤其是要傳宗接代的兒子。
哪怕之前田大強生不出兒子,被田王氏找茬,田根發說要趕他出去,也隻是氣話,並沒有真的逐出族譜。
看田根發現在這架勢,請了村長來,又當著眾人的麵說了這番話,這是真的要把田大誌逐出家門了。
田大誌愣了半天,聽到身後人群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田根發,他的親爹,居然要把他逐出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