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事兒放在荷花身上,就太讓人驚訝了。
荷花臉色一紅,扯了扯她的袖子:“三姐,你小點兒聲!”
杏花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疑惑地追問道:“你真的要學打絡子?”
荷花重重地點頭:“嗯!”
杏花的臉上更加迷惑了。
“你想打絡子幹啥啊?要是不難的話,我幫你打?”杏花想到自己那手針線,遲疑地說道,“要不讓二姐教你?”
田家四姐妹裏,除了梅花,就是翠花的針線活最好了。
荷花一聽到這個提議,立刻拚命搖頭:“不行不行,不能告訴二姐!”
她這點兒小心眼,騙騙憨厚的杏花還行,要是跟翠花一說,翠花肯定能猜到什麼。
至於讓別人幫忙做,那就更不行了。這種事情,還是自己親手做的比較有意義。
看杏花還想說什麼,荷花忙說道:“你到底教不教嘛?”
看荷花好像生氣了,杏花趕緊點點頭:“隻要你別嫌我慢,那我就教。”
本來也不是啥難事,荷花想學,那就教她唄。說不準荷花是突然開竅了,想好好學學針線活了呢。
杏花沒再多想,拉著荷花進了自己的屋子,從櫃子裏翻出針線笸籮來。
“你想打個啥樣兒的絡子?太複雜的我可不會啊。”杏花老老實實地說道,“你是要用在什麼地方上?二姐說,不同的顏色配起來也是不同的……”
荷花聽了幾句就覺得頭疼,隨手拿了幾根紅色繩子:“就打個最簡單的吧,嗯……我想穿個項鏈戴。”
杏花奇怪地看了荷花一眼。
大冬天的,穿什麼項鏈啊?就算做好了,戴在衣服裏頭也看不見啊。
杏花看荷花一副焦急的樣子,隻好從頭說起,她性子又慢,語言表達也不清楚,說了半天,把荷花弄的滿頭霧水。
做師父的教不明白,當徒弟的也沒這天分,荷花百般無奈,隻好用幾根紅繩子胡亂編了個辮子似的掛繩,連她自己都覺得看不過去。
算了,先對付用著吧。
別說她自己,連手藝粗笨的杏花都覺得這個絡子實在慘不忍睹。
“荷花呀,你要真想戴項鏈,回頭去七裏鋪買一個絡子吧,三五文錢就能買個挺漂亮的了。”杏花誠懇地提出了自己的寶貴意見。
荷花卻一臉固執:“不,我就要用自己親手編的!”
杏花再也忍不住了,突兀地問道:“你到底要戴啥玩意啊,咋這麼認真呢?”
荷花雖然喜歡買布料給家裏人做新衣裳,對自己的裝扮卻一直不太在意,總是以舒適整潔為主,至於首飾啊花啊之類的配飾更是不在意,能不戴就不戴,怎麼忽然跟一個項鏈較真起來?
荷花一愣,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其實……就是打著玩的……”
就算杏花再傻,也看得出荷花不對勁了。
她正要盤問下去,忽然聽見院子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二嫂,二嫂你在家不?”
是三嬸來了?
杏花一愣,卻見荷花像是鬆了口氣似的,噌地跳下了炕。
“三姐,家裏來人了,我出去了啊!”荷花說完,就逃一般地跑出了屋子。
杏花看著她的背影一臉無奈,隻好把散落在炕上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也趕緊出屋了。
還說陪她玩呢,纏著她打了個難看的絡子就跑了,這算啥事兒啊?
外頭,田徐氏胳膊上挎著一個籃子,正在往正屋走。
“三嬸!”荷花大聲叫道。
“哎,是荷花啊!”田徐氏停下腳步,笑著問道,“你那蘑菇種得咋樣了?”
“還行,最近摸著點兒門道了。”荷花謙虛地說道,“等過幾天收了第一茬,給三嬸送去嚐嚐鮮。”
“那敢情好,這都快一個月沒吃過新鮮菜了,要有鮮蘑菇可得給送兩斤去。”田徐氏也不客套,笑著應了,又問道,“你娘呢?”
聽見院子裏的說話聲,周氏就抱孩子出來了:“三弟妹來啦,快進屋坐。荷花,快給你三嬸拿點兒糕點和瓜子吃。”
荷花清脆地應了,正要往灶屋走,卻被田徐氏叫住了。
“荷花過來,正好把這籃子東西捎過去。”田徐氏說著,把手裏的籃子遞過去。
周氏趕緊過來推辭:“你看你,這不年不節的,又拿啥東西啊?快拿回去。”
田徐氏笑道:“不是啥稀奇的玩意兒,就是一點兒榛子和山核桃,三金沒事兒就往山裏頭跑,碰上了就采點兒回來,家裏存了不少呢,我就尋思給你家拿點兒,沒多少,給幾個侄女當零嘴吃。”
周氏還想說什麼,荷花已經接過了籃子,笑道:“那我就替姐姐們謝謝三嬸了!”
兩家走得近,常來常往的,拿點兒東西也不算什麼,要是再推辭反倒顯得見外了。
周氏隻好無奈地笑:“這孩子,一聽見好吃的就沒個樣子!”
“嗨,一點兒零嘴,給孩子吃去唄!”田徐氏今天顯得格外熱情,伸手接過了小六,“二嬸,我幫你抱會兒孩子,這是小六吧,小七呢?”
“翠花擱屋裏看著呢,這幾天越來越淘了,一眼看不著,能把炕席都扯吧了!”周氏說起兩個小子就滿臉地笑,兩人說著話往屋裏走去。
荷花燒好水,一手捧著糕點,一手提著茶壺進了屋,正好聽見妯娌兩個在說話。
“……上次我跟二嫂你嘮完,回去就說了我家那口子一頓,他被我說了半天也不敢吱聲兒,我心裏這氣撒完了,看他那樣兒,倒覺得過意不去了。先不管大哥大嫂他們,那院子裏畢竟還住著咱公爹,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就算大哥大嫂真不管他,咱接了來家裏養活,一年又能花幾兩銀子?二嫂,我這幾天也想明白了,這人哪,誰沒有老那一天,如今我對老爺子好一點兒,也能讓我家三金和四九看著,將來也不至於不孝順我們……”
田徐氏上次來的時候是在氣頭上,現在消了氣,也想明白了,田大力畢竟是田根發的親兒子,哪能真不管自己的親爹呢?
再說這一陣子,有田大強往老田家那頭跑著,田大力這邊就不用那麼操心了,田大力自己也覺得,把自家過冬的糧食拉了一大半送去老田家,這事兒是自己做得不對,在家裏也覺得愧對田徐氏和兩個兒子,最近在家又是搶著幹活,又是各種賠小心的,反倒讓田徐氏心裏過意不去了。
做兒子的孝順爹,又有啥錯呢?田徐氏自己也是當娘的人,推己及人地想想,要是老了,三金和四九的媳婦也像自己這樣,看著兒子要孝順爹娘就發脾氣抱怨,那自己又是啥心情呢?
再看二哥二嫂,這一大家子在老田家過得是啥日子?後來更是隨便給了點兒破爛就被趕出了家,可是人家都能做到不抱怨不記恨,現在照樣給田根發送糧送菜的,跟二哥二嫂相比,自己更是做得差遠了。
所以田徐氏今天過來,一是為上次自己抱怨的事兒跟周氏解釋一下,二來她心裏也想得到,就是因為自己上次來找周氏抱怨,所以田大強最近才會把田根發那邊的事兒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樣也免得田大力為難,所以田徐氏心裏對田大強兩口子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