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小小年紀卻如此有骨氣,丫鬟不由得一愣,隨即笑道:“那好吧,我會把你的話稟告給老爺的。”
丫鬟帶著她拿了藥,又告訴她那些內服那些外敷,以及傷後護理的注意事項,便送他們出了門。
荷花和田大強等人千恩萬謝地出了門,見梅花已經躺在車裏,雖然還沒醒來,可是神態安詳,臉上也多了一絲血色,這才放下心來。
回去的路上不用趕時間,馬車走得緩慢又平穩,走了一整天,才回到了小田村。
折騰了這兩天一夜,一行人都是又累又困,好容易到了家門口,卻發現院子裏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娘?三姐?”荷花推開院門,揚聲叫道。
就見正屋奔出來一個身影,原來是杏花,看到他們回來了頓時喜形於色。
“荷花,你們回來了!大姐咋樣了?”她跑到荷花身邊,焦灼地問道。
“好些了,往後隻要好生將養就好。”她見杏花神色不對,忙問道,“娘呢?”
杏花上前去幫翠花和拿東西,聽荷花問起,眉頭不禁皺成一團。
“娘……娘她……”
杏花極少有這麼吞吞吐吐的時候,連帶翠花也急了:“娘咋了?你快說啊!”
杏花低了頭,拿了東西往屋裏走,邊走邊說道:“你們昨兒一走,娘就開始肚子疼……”
荷花聽得心一下子提起來了,沒聽她說完,拔腿就往屋裏跑。
周氏懷孕的月份大了,可千萬不能出啥事啊!
她徑直闖進屋去,隻見慶嬸和田徐氏正在炕邊坐著,周氏正躺在炕上。
“娘——”
她才喊了半聲,就被田徐氏拉到一邊。
“荷花別吵,你娘動了胎氣,這躺了一天才覺得好點兒,你別把她吵醒了。”
荷花見周氏沒事兒,才鬆了口氣。
雖然徐氏及時把她拉開了,可是周氏心裏惦記著梅花,哪裏睡得踏實,聽到動靜就睜開了眼睛。
“是荷花他們回來了?”她看見荷花,掙紮著就要坐起來,“你大姐咋樣了?有沒有啥事兒?”
她擔心了一天一夜,生怕會傳來噩耗。
荷花趕緊上前扶住她,說道:“大姐已經沒事了,娘你快躺下。”
周氏這才稍稍放心,重新躺在炕上。
一旁的田徐氏和慶嬸也不放心,問起梅花的情形,荷花當著外人的麵,沒說梅花小產的事,隻是說她傷勢危重,連夜去了柳川縣求薛神醫出手,這才救回一條命來。
周氏看她說得有條有理,總算徹底放心,又想要起來去看梅花,眾人忙把她攔住了。
“娘,你現在身子不好,先好好躺著,大姐的事兒有我們呢!再說大姐現在睡著了,你去看她也說不上話,你先將養一晚上,明兒再去看也不遲。”
荷花勸了半天,總算是讓周氏躺下了。
看他們一家人平安歸來,天色也黑透了,慶嬸和徐氏就回家去了,荷花把她們送到門口,這才回來去看梅花。
梅花已經被安頓在西廂的一間屋子,這屋子本來是杏花的,隻是她不習慣獨睡,自打房間建好就跟翠花住一個房間,所以這個屋子就一直空著,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荷花進了屋,見梅花躺在炕上依然昏睡,田大強正在燒炕,翠花和杏花則忙著收拾東西和熬藥,倒是有條不紊。
她過去試了試梅花的體溫,見沒發燒,身上的傷口也沒有紅腫發炎,不由得暗暗稱奇,這個薛神醫雖然怪癖了點兒,但是這醫術和用藥還真有奇效,居然能把梅花從鬼門關拉回來。
她正在查看著梅花的傷勢,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荷花?”
荷花回過頭去,見吳明正站在門口,見她掀開梅花的衣裳查看,猶豫著不敢進。
荷花衝他擺擺手,給梅花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吳明見她關上房門,才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才回來?”
昨天梅花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去了村塾,等聽說了這事兒跑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帶著梅花去七裏鋪了。
待回到家,周氏又動了胎氣,杏花又急又怕,叫他去喊慶嬸和田徐氏來幫忙,又折騰到現在,弄得他都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麼事情。
荷花歎了口氣,跟他去了東廂屋,就著他的水杯狠狠地灌了幾大口溫熱的茶水,才把事情的講過跟吳明說了一遍。
她從來沒當吳明是外人,也就沒什麼隱瞞,吳明聽說梅花小產差點兒丟了命,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在,現在總算是沒什麼事了……”荷花說了好半天,在吳明屋子裏暖和過來,困勁兒就上來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不由自主地伏在吳明的炕上。
她這身體才十歲,奔波了兩天一夜,也真是夠她受的。
吳明見她一臉疲憊,滿腹的安慰就說不出來,上前幫她蓋了薄被,說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兒東西吃。”
荷花眯著眼睛,不在意地說道:“你還會做吃的?”
這家裏母女四個,灶間的活計自然輪不到男子插手,她還從來沒見過吳明會做什麼好吃的。
吳明一笑,說道:“做的自然沒你做的好吃,不過煮碗粥,做個麵條還是會的。”
荷花已經合上了眼睛,隨口說道:“那就下麵條吧,記得打兩個荷包蛋……”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是越來越低。
吳明站在炕邊,幫她把鞋子脫了,蓋好被子,又看了她片刻,才轉身出去。
這個小丫頭,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其他人都忙著,也顧不上來管他,吳明去灶間生了火,燒了一大鍋水。
好在麵條是現成的,如今天氣冷,翠花閑的時候擀了不少麵條,擱倉房裏凍起來,這樣吃的時候直接下到鍋裏就是了。
吳明煮好麵條,打了荷包蛋,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麵條進了屋。
“荷花,荷花?”
他叫了幾聲,可荷花實在是困得狠了,竟然一點兒都沒聽見,自顧自睡得很沉。
吳明隻好把麵條蓋上,放在小火爐上,免得她一會兒醒了餓了。
他又出了門,叫了田大強等人來吃飯,大家都累得不行,見有熱乎乎的麵條,稀哩呼嚕地吃了起來,杏花一邊吃還一邊誇讚吳明的手藝不錯,麵條煮得很是好吃。
等荷花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吳明的房間裏睡著了,屋裏空無一人,不知道吳明去了哪裏。
她揉揉眼睛,隨手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間。
時辰想是很晚了,正屋和其他屋子都黑漆漆的,看來大家都睡著了。
她看灶屋還有微微的光亮,就走了過去。
推開門,她就看見吳明坐在灶屋裏,正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書。
“你怎麼在這兒?”荷花走過去,見他把手裏的書合上,封麵上寫著《詩經》,不禁笑道,“咦,你怎麼才開始看詩經嗎?不會學得比我還慢吧?”
吳明笑了笑,不答她的話,反問道:“你餓不餓?鍋裏有粥。”
這麼一提醒,荷花還真覺得肚子咕咕直叫,便伸手掀開了鍋蓋。
一股熱氣升騰而起,隻見上麵的蓋簾上熱著包子和香腸蒸魚等小菜,底下是一大鍋粳米粥。
荷花見了食物更覺得餓了,把包子拿出來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盛粥。
吳明走過來,幫她把小菜拿到桌上,又給她倒了一碗熱水晾著,說道:“慢點兒吃,別噎著了。”
荷花吃著想起睡前的情形,說道:“不是讓你煮麵條嗎?怎麼變成粥啦?”
“麵條煮好了你就睡著了,我想著麵條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就另外給你做了粥。”吳明說得很自然。
荷花想到他這麼晚了還給自己做吃的,心裏不禁一陣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