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立冬雲頂夜雪

蘇清妍的臉上突然燥熱,趕緊縮回了手,不敢說話。

蕭城沉默了一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她的身體一下子繃緊。

感覺到了她的緊張,他捉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直視著她問:“我們之間,你最介意的是什麼?”

她看著他,想了一下,說:“很多……”

他怔了一下,從她身上起來,下了床向門外走。

“你去哪兒?”

她坐起來問他。

“外麵。我怕會忍不住傷到你。”

他說完,就順手拎起一把椅子走了出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山間的風吹著口哨從房後樹林間急速跑過,白的雪光冰冷安靜地棲息在窗台上。

蘇清妍把羽絨服脫下來,打開門走出去,看見他坐在門口看著外麵的雪景。

她把羽絨服遞給他,說:“冷,披上吧!”

他抱著臂沒有去接,她把羽絨服塞給他,轉身想進門,他卻一把拉住了她,“陪我待一會兒……”

抱她在膝頭,一件羽絨服裹住了兩個人。

他說:“怪不得你總喜歡把自己穿成一隻麵包,確實很暖和。”

他抱緊了她,也拉緊了羽絨服的兩邊,不讓山夜的風透進來。

蘇清妍在穿戴開支上比較算計,但是對於兩種絕對會不惜血本,一是羽絨服,一是鞋子。衣服暖和不暖和自己知道,鞋子舒服不舒服自己體會。

她從來不會為了外表的花哨忽略內裏的質感,也從來不會為了別人的眼光委屈自己的體驗。如果看中的羽絨服很貴,她就會在秋天就開始節省開支,攢錢到入冬時再去拿下。

文茹說蘇清妍是個特有主意的人,總是很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哪怕一時得不到,她也可以為之去等。

天地間已經是一片白茫,雪片變大了,逐對成球,一團團扯落下來。

大雪無聲,大雨磅礴,同樣都讓人感覺可畏,總覺一種壓抑從天而降,讓人喘不過氣來。

四周一團白,分不清遠山近樹,感覺自己身處天地之初的一團混沌之中。隻可惜沒有盤古的利斧,可以劈開迷茫,讓清者升,濁者沉。

蕭城看著這迷人雪景,對她說:“你文筆好,幫我寫一篇軟文,在駝峰公眾號上推一推這雲頂夜雪。這樣的雪景恐怕還不為多數人所知。”

蘇清妍往他懷裏縮了縮,隻露出一雙眼睛在羽絨服外麵,她說:“好久不寫東西了,我恐怕寫不好。”

“你高中時把寫作當興趣的,現在變了嗎?”

“自從高三時戒掉寫日記的習慣,除了應試文,別的文章一概不寫了。”

“為什麼?”蕭城問。

蘇清妍被問住了。仔細想一想,還是因為張陽。

張陽就像個分水嶺,沒遇到他之前,她的日子很快樂,春天落雨,秋天飄葉,日記裏滿是生活的小驚喜。

遇到他之後,她的日子也很快樂,日出日落,雨來風走,隻要可以看見他,每天都是晴天。

自從他消失不見之後,她的生活一下子就黯淡了。

文字能讓人安靜,安靜下來的人更容易看清自己的內心。每當提起筆,她就回避不了張陽不辭而別這個事實,既然寫著寫著就會哭,那就不寫了,她需要飽滿的情緒應對高考,考上A大。

蘇清妍歎口氣,說:“我試試吧,這就跟寫應試文沒什麼兩樣了。”

“為什麼是應試文?”蕭城問。

“因為我更喜歡大雪初霽,一彎明月的清朗。這樣漫無邊際的大雪讓我感覺喘不過氣來。”

蘇清妍回答得很誠實。可是,她話裏的一個字卻突然讓他想到了一個人,心裏小小堵了一下,不由把她抱緊,在她耳邊輕聲說:“那好,索性我們就住在這裏,明晚應該就能看到大雪初霽,明月清輝了。”

“……嗯,住下來吧,我願意這樣跟你……在一起……”

蘇清妍眼皮沉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在他的懷裏,她擇席的毛病沒有了,困意一來就睡著了。

蕭城抱她進房間,把她放在床上,她卻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張陽,別走,別走,蕭城……”

他再不忍離去,同她一起躺下來。她不安分的小腦袋向他拱一拱,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一隻手搭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前,漸漸睡沉。

她的發香就在鼻息間,她溫熱的呼吸就在頸窩處,她像一隻溫軟的小貓窩在他的懷裏,甜美安靜。他卻渾身肌肉繃緊成一塊石頭,神經也像一根被拉伸到極限的鋼絲。

平時那麼安靜的女孩子,睡覺卻並不老實,小動作很多,而她的每一個極小的動作都會掀起他內心的驚濤駭浪。這一宿注定難熬,他瞪著她跟她較著勁,心裏威脅著她:“你再敢動一下試試!再敢動一下,我就……”

之前,他一直都在準備著,準備著一切塵埃落定,準備著為她營建的城堡更加堅固安全。在此之前,他不敢有輕舉妄動,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歡愛,而不是一時衝動之後再用更多理智才能彌補的更多傷痛。可是,他好像越來越不能控製自己了……

蘇清妍睜開眼睛時,隻覺得窗外的陽光雪光輝映太盛,不由又閉住了眼。

剛閉上卻又突然睜開,大睜著眼望著眼前這張近到可以看清他唇邊胡茬的臉,愣了一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臉上就紅一陣,燙一陣地再不敢看他。

蕭城手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失望還是慶幸?”

她拉過被角蓋住臉,才不要回答他這樣的問題。

蕭城起身下了床,“起來吧,救援隊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