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上班,蘇清妍滿以為憑借自己半年的表現,一定能拿到那張推薦信。
就在她被叫進經理辦公室的那一刻,也還是信心滿滿的。
十分鍾以後,經理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趙鴻達嚎叫著跑了出來,他錚亮的地中海頭頂上頂著一朵鮮紅的大麗花。
辦公室裏頓時亂作一團,有人送趙經理去醫院,有人則跑進辦公室來抓凶手。
蘇清妍鎮靜地站在那裏,手裏還握著半拉碎掉的玻璃杯。
文茹來派出所撈她時,警察還沒錄完口供。
李建領著蘇清妍出來,文茹撲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她還是全須全尾的,才鬆了一口氣。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碴人了?”
文茹尖細的嗓門幾乎要刺穿派出所的玻璃窗。
李建輕輕拍一拍文茹的肩膀,“文茹,回家說吧!”
暫時忍住一肚子的疑問,文茹拉著蔫頭巴腦的蘇清妍上了李建停在門外的那輛老捷達。
文茹哪裏忍得住,一上車就開始盤問,“蔫兔子樣的一個人,怎麼就拿杯子碴人了?是不是那禿子欺負你了?你到底是說話啊!啞巴了啊!”
文茹氣得推了她一把,她索性把頭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發呆。
“文茹,別問了,這事不怨清妍,是那個趙鴻達有錯在先。幸虧清妍偷偷錄下了他的話,如果不是那段錄音,依趙鴻達的性格,送清妍進去兩年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人確實是清妍砸的,醫藥費還是要賠的。”李建說。
“賠他XXX,”文茹氣得爆了粗口,“調頭,去醫院,老娘閹了他個禿驢。李建你聾了?調頭!”
文茹的火爆脾氣李建是知道的,她對蘇清妍的那份大姐般的保護欲,李建也是知道的。如果他真把車開去醫院,趙鴻達下半身的幸福還真是難保。
“文茹,我很累,讓我先回家休息一下好嗎?”
蘇清妍挨過來,抱住文茹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個受氣的小學生。
“先讓清妍回家休息,剩下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吧!”李建說。
李建,文茹的前任,文苑派出所小片警一枚,跟文茹相識於相親。
文茹,蘇清妍的鐵磁閨蜜,栗色大波浪,精致五官,凹凸玲瓏的完美身材,她的美符合每一個成熟男性夢中情人的特征。
女人的漂亮臉蛋和魔鬼身材是天賜的基石,把她們的心一墊再墊,越墊越高。
在跟李建談了兩個月以後,文茹友好而坦誠地向李建坦白:第一,我是我們那個草窩窩裏眾星捧月捧出來的金鳳凰,我肩膀上擔負著拯救整個家族的神聖使命。第二,我拜金,我喜歡各類名牌衣服、包包、香水,我畢生的誌向就是找個有錢的老公。第三,你是個好人,我跟好人玩不起,我不想傷害你。
於是,兩個人和平分手,做了朋友。
李建也確實是個好人,雖然兩個人分了手,有個大事小情的,他還是會盡心竭力地幫忙。
就像這次,雖然不在自己片內,他還是托了人情,幫蘇清妍說了話,又對趙鴻達進行了不軟不硬的提醒和彈壓,才把蘇清妍給撈了出來。
經過這一路的忍耐,到了家,文茹反而沒那麼急了。先去幫蘇清妍燒了熱水,讓她去洗澡。等蘇清妍洗完澡出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已經擺在桌子上了。
“湊合吃點。先說好啊,別嫌難吃,姐比不得你,這輩子也就這手藝了。”文茹說。
確實是,雞蛋炒老了,西紅柿卻不太熟。味蕾挑剔的蘇清妍,卻感覺這碗麵溫暖又美味。
待她吃飽喝足,文茹才問出了事情的始末。
今天,蘇清妍進了趙鴻達辦公室後,他開口就說暫時還不能給她寫推薦信。
蘇清妍心裏想著,完了,還要延長實習期,趙鴻達卻端了一杯水給她送過來。
趁她伸手接的時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色眯眯地看著她說:“小蘇,事情都是好商量的……”
蘇清妍心裏一驚,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次無意間聽同事們議論的一件事。
據說,趙鴻達曾經騙過一個實習的女孩,等趙太太找到公司來時,他卻豬八戒倒打一耙,誣陷是那女孩先勾引的他……
抑製住惡心,蘇清妍把手從趙鴻達手裏抽出來,“趙老師,您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她說著,假裝害羞地向沙發裏靠一靠,悄悄劃開了手機上的錄音鍵。
趙鴻達不禁欣喜,立刻就坐在了她的身邊,接下來的表白就更加露骨了。
強忍著一陣陣的惡心,等該錄的都錄上,她站起來對趙鴻達說:“對不起趙老師,推薦信我可以不要,您的要求我不會答應。”
趙鴻達本以為這是小女孩的扭捏之意,腆著臉湊過來,就要動手。
她猶豫都沒猶豫一下,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拚力就砸了過去……
聽完蘇清妍的陳述,文茹拍了拍她的肩膀,“唉,你這一杯子砸的,半年的實習經曆算是砸進去了,半年的工資也砸進去了。”
“我何嚐不知道!我是奔著鴻達會計事務所的名氣去的,沒想到趙鴻達是那樣的人。還記得我們畢業時他受邀給我們上的那堂求職課是那樣精彩實用,那時候我對他很崇拜。後來進了他的事務所實習,連能留下工作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望,隻求能得到一張他簽字的推薦信……現在,推薦信得不到倒也無所謂了,他在業界給我的差評是鐵定了。”
蘇清妍趴在桌子上,下巴擱在小臂上,盯著麵前的一隻玻璃杯發呆。
她的眼睛生的好看,但不是文茹那樣的大眼睛雙眼皮,而是清爽的小內雙,瞳仁清透漆黑,黑白分明,有幾分眉目如畫的古代仕女的味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文茹問她。
她趴著沒有動,“還能怎麼辦……不過,如果時間倒回去,我還是會砸他,不,會更用力地砸他!”
蘇清妍發狠的樣子,把文茹逗得咯咯笑起來,“我知道!我們清妍妹子為了張陽一直守身如玉,連初吻都保留得好好的,這樣一顆水靈清白的好白菜怎麼能讓那頭蠢豬給拱了?”
蘇清妍白她一眼,把頭埋進臂彎裏,鼻音喃喃,“就知道你說不出好話來!”
文茹幫她理一理頭發,看著她這一頭順直長發,不禁感歎:“唉,伊人發已及腰,你那個張陽到底在哪裏呢?”
蘇清妍和文茹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做同桌,直到高二分文理科才分開,能做六年同桌的同學實在也不多。
高考,蘇清妍考上了A大財經專業,本科四年。文茹考上了另一座城市的一所大學,專科三年。
大學時,每逢三天以上的節假日,不是蘇清妍坐火車去找文茹,就是文茹攜小男友來看她。
文茹大學畢業,由於聯係方式的變化,跟她失聯了一段時間。
後來,當文茹拖著大包小包突然出現在A大門口,告訴蘇清妍她要在A市工作時,她高興得又哭又跳,抱住文茹一陣死掐狠擰。
文茹一邊閃躲,一邊罵:“媽的,早知道這世上還有個你這麼愛著我,我何苦要在那些爛男人身上浪費光陰?”
還沒就業已經失業,還賠償了兩萬元的醫療費。都說新年新氣象,到蘇清妍這裏卻是滿滿的衰相。
這事兒還不敢告訴楊牡丹,不怕別的,就怕楊牡丹去廟裏再給她求什麼黃大仙轉運符。
蘇清妍開始找工作,發出去的簡曆基本上都是石沉大海,連個麵試通知都沒收到過。
偶爾跟之前一起在鴻達實習的同學聊天,聽到的消息讓她差點一口老血噴到電腦屏幕上。
趙鴻達真是把人做絕,跟A市的中小企業都旁敲側擊打過招呼:蘇清妍人品有問題,不能用。
職場啊,跟隻要努力就有收獲的學校真的有太多不同啊!這讓還沒入場,就直接被退了入場券的職場小白蘇清妍,突然有了一種沒臉見人,了無生機的絕望。
懶得出門,懶得看書,連簡曆都懶得投了,天天蝸居在跟文茹同租的兩室一廳50平方裏,做菜,種花,自暴自棄。
這天,文茹下班看見她正窩在陽台的一隻藤椅上打瞌睡,夕陽餘暉落在她的身上,一排恬淡慵懶。
“寶貝,你腳邊再趴一隻打呼嚕的貓,手裏捏一隻毛線團子,就直接可以安度晚年了吧!”
蘇清妍雙手交疊向上伸展,伸了個懶腰,笑著說:“你再忍耐我幾天,我已經準備回清城種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