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各處的營衛三年一換防,也不知那宋長盛是走了誰的路子,從金吾衛換到了神機營,而且還從一個隻管著十人的小旗升成了管著五十人的總旗。
隻是這神機營並不在京都,而且每天都需要操練,因此平日裏並不在府中。
這也是那薛氏為什麼突然敢在府裏作妖的原因。
隻是讓那薛氏沒想到的是,原本看似萬無一失的事,沒想最後卻落了個差點收不了場,這事光想就讓她覺得鬱悶。
因此在聽聞宋無忌竟要搬出寧國府去養病時,她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讚成。
既然是舊疾複發,宋無忌也借此同國子監請了假,在夕照堂裏休養了起來。
在搬離寧國府的這件事上,宋無忌和薛氏難得地達成了統一:一個恨不得趕緊走,另一個則是盼著對方早點離開。
夕照堂裏的眾人便熱火朝天地收拾著箱籠,一車一車地往東大街的宅院裏拉。
東大街的那個四進宅院原是徐氏的陪嫁,之前原是租給了工部的一個郎中,幾個月前那工部郎中調了外放,宅子也就這麼空了下來。
巧的是,這工部郎中在離京前剛為長子娶了一房媳婦,將那宅子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因此那白牆青瓦的宅子四處都透著新色。
這讓趙如意不禁對往後的日子充滿了期待。
“如意姐,咱們以後還會回來麼?”幫著趙如意貼封條的杏兒就好奇地問道。
因為二兒和三兒已經帶著人去了東大街收拾屋子,在庫房裏對著賬冊清點物品的趙如意隻能讓杏兒幫著自己打下手。
聽得杏兒這麼一問,趙如意也愣了愣。
她之前還真沒想過這件事,可看世子爺這一車車運東西的架勢,明顯就做了不再回來的打算。
可這真的不要緊麼?
他可是這寧國府的世子爺呀!
就這樣搬出府去,真不會被人詬病麼?
知道的是世子爺在這寧國府裏處境艱難,可這不知道的怕是會誤解世子爺是被逐出府的吧!
一想到這,趙如意就隱隱為宋無忌擔憂了起來。
此刻她隻恨自己是個無能為力的丫鬟,對此竟幫不了世子爺分毫。
趙如意也就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意姐,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看著突然長籲短歎的趙如意,杏兒就很是忐忑地問。
“沒,沒有!”趙如意就同杏兒淺淺一笑,一抬頭卻發現連婆子在庫房門外探頭探腦,見到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可是找我有事?”趙如意就笑問道。
“是花房裏的鄭老婆子找了過來,我瞧著她那樣子,好像是有話想同如意你商量。”連婆子守著門房,這院裏跑腿傳話的活,自然都是她。
趙如意聽聞是鄭老婆子尋了過來,就暫停了手裏的活,尋了出去,遠遠地就瞧見了在門房裏坐立難安的鄭老婆子。
“阿婆,怎麼了?可是又有人覺著不舒服了?”趙如意每逢二、七的日子會去花房裏幫人瞧病,可若平日裏有人要尋她看病,趙如意便讓鄭老婆子來夕照堂找自己。
因此趙如意一見到鄭老婆子便以為是有人患了病。
“不,不是。”那鄭老婆子一見到趙如意便從門房裏的條凳上起了身,並有些猶豫地問,“世子爺是真的要搬出府去麼?”
趙如意便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恐怕這在寧國府裏也已經算不得什麼秘密了。
“如……如意姑娘,我來……就是想求求你,能不能把……把我那養著的幾盆花草一並帶走……”鄭老婆子吞吞吐吐地說。
趙如意聽著,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鄭老婆子瞧著就苦笑道,“當年幸得老夫人收留,我才能留下一條命來,殘喘至今。我原本想著這輩子替老夫人養著那些心愛的花花草草,也算是報恩了,可不曾想,花房裏後來有人往外倒賣老夫人的那些花草,我攔不住他們,便隻好偷偷從那些花草之上折下一些枝葉來扡插育苗。”
“因為擔心有人打這些小苗兒的主意,因此我都是一個人悄悄地在弄,”鄭老婆子就有些心疼地道,“如今我年紀也大了,這些花草我看得了一時,看不了一世,難得姑娘也是個愛花之人,懂得我們養花人的不易,我就想請世子爺把那些花草帶走,以免留在這府裏被人糟踐。”
趙如意和這鄭老婆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卻也知道她將那些花草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仿佛那就是她的兒女一樣。
而她現在來拜托自己,想必也是因為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雖然世子爺曾說過屋裏的事自己可以全權做主,不必再征詢他的意見。
可趙如意卻拿不定主意這算不算是屋裏事,因此她也就同鄭老婆子實話實說道:“這件事看上去雖是舉手之勞,恐怕還是先要問過世子爺的意思,我不敢擅自做主的。”
鄭老婆子一聽便表示理解。
“那我回去等姑娘的消息,”她就有些訕訕地道,“還請姑娘早些給我回信,萬一不成,我也好另做打算。”
說完,鄭老婆子就同趙如意告辭,背影蹣跚地離開了。
趙如意看著,心裏滿不是滋味。
因此,她便去書房尋了宋無忌。
書房裏的東西已悉數搬空,隻留下了宋無忌的書案和圈椅,看上去就十分的空洞冷清。
而此刻,宋無忌正緊鎖著眉頭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著。
趙如意怕打擾到他,也就靜靜地候在了落地罩旁。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無忌才在偶爾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她。
“你躲在那裏幹什麼?”宋無忌一見到她,就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然後很是自然地放了手中的筆,上前拉了趙如意的手。
因為屋裏燒著地龍,趙如意的手並不冷,可宋無忌還是習慣性將她的手攏在了手心裏暖了暖。
“我哪有躲!”趙如意就嗔怨地看了宋無忌一眼,“我不過是害怕打擾到你,而沒有吭聲而已。”
“是!是!是!我們家的如意是最最善解人意的。”宋無忌就借機調笑了一把趙如意,卻將她擁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