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落會所為了保護客人的隱私，一般在包廂裏並不會安裝攝像頭，隻是也不代表沒有。
秦厲坐在監控室的座位上，盯著包廂裏的兩人，陶然一臉和善，在那人麵前就像是收起了所有的刺和棱角，和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無論是監控室裏的工作人員，還是站在邊上的秦二，都一句話不敢說，連呼吸都放緩了，監控室裏的工作人員是不明白自己老板為什麼黑臉，周身氣溫都降了好幾個度。
而此時包廂裏的兩人。
陶然在等陸琛的下文。
隻是麵前的人吞吞吐吐，半天不說一句話，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是遇到什麼事了嗎？”見對方沉默了半天，陶然隻得出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陸琛覺得自己現在特別不像個男人，說話猶豫不決，他之前也沒覺得一句話這麼難開口，比讓眼前人做自己的女朋友還要難以啟齒，但是其實，陸琛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已。
“嗨！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知道Jones吧？”陸琛忽然笑著看向陶然，大剌剌的問道。
乍然聽到這句話，陶然還是挺驚訝的，抬眼看向對方，嘴巴翕張，半晌才笑著道：“你認識Jones？”
“嗯，我算是你的學弟。”話題開了個口，也就沒那麼難以啟齒了，陸琛大大方方的說道：“其實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認錯人了，因為你和照片，實在太不一樣了。”
陸琛沒說怎麼和照片不一樣，但是陶然也知道，曾經的自己自信張揚，在建築設計這一方麵，也是業界翹楚，年紀輕輕獲冠，周圍人羨慕的對象，也是導師眼中的驕傲。
奈何，世事無常。
“嗯。”陶然的神色像是回憶，半晌，將自己從回憶中抽離，淡笑著和陸琛說：“是變化挺大的。”
陸琛見陶然眼裏沒有悲傷的情緒，但是自己心裏卻有些堵，抿了抿唇，也笑不太出來了，看著陶然道：“我也不是故意在隱瞞你的，我一開始以為是我認錯了人，但是後來發現沒有，這段時間，我在籌備自己的工作室，你有想加入我的打算嗎？”
“……沒有。”陶然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人，半晌搖頭輕笑著拒絕。
眼中有淚光，但是卻拒絕的很幹脆，陸琛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幾秒後才看向陶然，不明所以：“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啊，就是我現在，已經設計不出什麼東西了。”陶然聳聳肩，淡笑著說道。
不止是陸琛，就連監控室裏的秦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是一愣，不明白陶然為什麼這麼說，什麼叫，設計不出什麼東西了？
秦厲見過陶然親手畫出的東西，很有靈性，那些建築特色很獨特，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看，陶然都是一名出色的建築設計師。
“你……怎麼會？我看過你的作品，很優秀！”陸琛神情訝異的看著陶然，一臉的不信。
監控室裏的秦厲，也看著畫麵裏的陶然，希望能從對方口裏得出一個答案，他也不理解，為什麼好好的，陶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陶然左手附上自己的右手，眼裏是一片死寂，抬眼看向陸琛的時候，眸子裏帶上了一抹嘲諷的笑：“既然你認識Jones，就該知道，我曾經被曝抄襲。”
“可是我和Jones都不信你會抄襲！”陸琛皺著眉頭，情緒有些激動。
不得不說，陶然有被這句話暖到，她和麵前的人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對方這麼篤定自己沒有抄襲，但是熟悉她的人卻不信她，當初就一口咬定，她就是抄襲。
有時候陶然覺得這世界真的很奇妙，總是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明明她覺得最該信任她的人不信她，不該信的人反倒格外篤定。
“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不會再碰設計了。”陶然搖搖頭，淡定的和陸琛說道。
陸琛期待的目光暗淡了下去，皺著眉頭道：“Jones說有空想和你再見一麵，你還會去M國嗎？”
“不會。”陶然篤定的額說道，說完又笑著看向陸琛：“不管你信不信，人的緣分就是如此奇妙，誰也沒想到，那或許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麵，Jones是個很好的導師，不管是設計還是人生路，他都是一個很好的老師，隻是我們有緣無分……”
陶然笑起來的時候，右臉上的傷疤都柔軟了許多，看起來沒有那麼猙獰了。
陸琛抿了抿唇角，不知道怎麼反駁陶然的話，他們也認識了一段時間，對於眼前這人，陸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這人太倔了，做好的決定，九頭牛怕是都拉不回來。
想到這裏，陸琛皺了皺眉頭：“可是，未來的路還有那麼長，你總不能一直在這裏待著吧？你沒有想過離開這裏，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嗎？”
從別人口中輕輕鬆鬆說出來的詞彙，對於陶然來說卻是一個極其奢望的畫麵，新的生活？她又何嚐不想開始，但是，這能由得了她嗎？
“想過，當然想過。”陶然點點頭，今天的陶然好像很好說話，陸琛聞言一怔，又笑了開來：“我就知道……”
隻是話沒說完，便被陶然打斷：“但你知道被折斷羽翼的小鳥嗎？”
“……什麼？”陸琛茫然的看向陶然，不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
監控室裏的秦厲臉色卻黑了下來，目光如炬的盯著監控畫麵裏陶然的臉頰，被折斷羽翼的小鳥飛不起來，而他是折斷陶然雙翼的罪魁禍首。
若是陶然知道，此刻自己所說的話全被秦厲聽了去，不知道該是什麼感想，秦厲想了想，依照他對陶然的了解，那人想必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因為陶然說的是事實。
“我被折斷雙翼困在牢籠裏，所以新的生活，暫時就不想了，想了也是妄想。”看著陸琛呆呆的表情，陶然輕笑了一聲，說出的話格外的淡定。
陸琛：“……”
監控室裏的秦厲：“……”
到底要經曆過怎樣的失望，才能說出這麼令人心酸的話來？陸琛心如刀絞，他從未如此難受過，因為一個人。
這一刻的陸琛，好想拚了命的護住眼前的人，將其從牢籠裏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