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一腔孤勇的喜歡

陶然一直在解釋,但從來沒有人去相信她。

如一隻浮萍,飄蕩在其間,沒有任何一絲依靠。

陶然喊了兩句,突然就停下來了,她知道沒用。

秦厲確實從來沒信過。

他拿出煙盒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間,秦厲麵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讓人看不真切。

陶然恍惚了一瞬,這個人,她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如此糾結那麼多,有什麼用呢?

情緒漸漸冷靜下來,陶然看著秦厲,低聲問:“秦總,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重重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將其隨手扔到地上,像是撚滅一隻螞蟻般,直接將其踩滅,最後一抹亮光也徹底熄滅。

秦厲狹長的眸子晦澀不明的注視著陶然,忽的嗤笑一聲:“你給我打的電話,問我?”

陶然一驚,拿起手機看通話記錄,果然看到幾分鍾前她撥出了一通,是打給秦厲的。

她剛換的手機,任何聯係人都沒有,整個通話記錄隻有之前在醫院時秦厲打給她的那一通,剛剛情急之下又被她撥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軟糯的開口:“謝謝。”

忽的,秦厲往前邁了兩步,簡陋樸素的食堂地麵是灰色的石灰鋪就的,隨著秦厲的步子,在安靜的空氣中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陶然怔了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注意到陶然的動作,秦厲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梢:“怎麼,怕我?”

陶然低垂著頭,剛剛爭執的時候,原本被遮蓋住的臉頰此時暴露在空氣中。

想到剛剛秦厲厭惡的神色,陶然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對秦厲的喜歡,早就隨著那一年的牢獄之災消失在時光的洪流裏。

不是不愛了,是不敢了。

秦厲這個名字於陶然而言,是洪水猛獸,最該做的便是避如蛇蠍。

在秦厲的眉頭擰起,最後一抹耐心消失殆盡之前,陶然輕輕搖了搖頭,低聲回:“沒有。”

“不怕?那你躲什麼?”秦厲重新捏起了她的下巴,臉龐的發絲順勢滑到了一旁,她猙獰的右臉又重新露了出來。

陶然痛苦的閉上眼,視線轉到一旁。

秦厲拇指輕輕摩挲著那塊兒皮膚,小心翼翼,如視珍寶般,但是那雙眼睛裏的嘲弄和諷刺卻讓人忽略不了。

如同帝王般,垂眼看著陶然臉上的傷痕:“燒傷,刀傷,看樣子,你在裏麵確實挺不好過的。”

陶然咬緊了牙關,一雙眸子,是卑微,是怨恨,也是倔強,就那樣看著秦厲:“這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秦先生交代的一切,他們也隻是照辦而已。

秦厲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一雙眸子裏,是怎麼摻雜這麼多情緒的。

他猶記得曾經的陶然,愛慕自己至深,那雙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是快要溢出來的濃烈的愛意。

而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你好像,特別恨我。”眉梢緊蹙著,秦厲的聲音些微沙啞。

“我不該恨你嗎?就算是真的殺人犯,也會記恨把他送進監獄的人,更何況……”

更何況我不是真的殺人犯。

話沒說完,隻是陶然也不會再說下去,一句話反複說,不信的人會始終不信的,沒用的。

別人不信沒關係,秦厲不信也沒關係,她自己信就好了。

總有一天,她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更何況什麼?”秦厲看著麵前這張臉,冷笑一聲,淡漠的問道。

秦厲冰冷不含情緒的聲音響起,將陶然硬生生的拉回了現實當中,看著秦厲刀刻般的俊顏,莫名打了個哆嗦,瑟縮著搖頭:“沒……沒什麼。”

這裏是秦厲的世界,依著她現在的身份地位,她能做什麼?

清白?誤會?

在秦厲眼裏,這些重要嗎?

陸瀟瀟死了,總有一個人來充當宣泄口,而她,便是那個宣泄口。

陸澤風的宣泄口,秦厲的宣泄口。

“好好完成星雲,不然,你知道後果的,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秦厲淡漠的收回目光,仿佛沒看到陶然眼裏的複雜情緒一般,沉聲警告。

陶然抿抿唇,低聲點點頭:“我知道了。”

陸澤風這麼大鬧一場,工地上那些原本避她如蛇蠍的人,開始團結一致的排擠她,甚至對她處處刁難。

原本對她態度還好的三嬸,也對她滿是厭惡。

“動作快點兒,餐盤快不夠了,你還不趕緊洗?”三嬸尖利刺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原本動作就不慢的陶然更加加快了速度。

她並沒有責怪怨恨這些人,畢竟,這一切,都是秦厲帶給她的,這世間見風使舵的人多了去了,陶然早就習慣了。

這些人的可怕,比之那一年的牢獄生活,已經好上太多太多。

她清楚自己身上背有案底,能找到工作已經實屬不易。

更何況,秦厲給她開的工資不算低。

為了錢,她能忍。

“劈裏啪啦”!

在三嬸吼了她沒多久,一摞髒餐盤再次摔到了她麵前,陶然神情麻木的去接那些餐盤,卻不想被一腳狠狠的踹在了地上。

“醜八怪,你給誰甩臉子呢?殺人犯,賤人,你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裏!?”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陶然抬頭,赫然是之前欺負自己沒成功的老三。

那一腳踹的不輕,正好踹在陶然的胸口,她的身體本就沒有好利索,隻能說是比之前好一些,現在這一腳,直踹的陶然喘不上氣來,臉色更是煞白。

喉頭一哽,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那人顯然沒想到自己這一腳的威力這麼大,愣了一瞬,怒氣衝衝的指著陶然道:“殺人犯,你別給老子裝柔弱啊!老子可沒把你怎麼著!你別想誣賴我!”

說完扭頭就走,像是身後有什麼豺狼虎豹在追一樣。

陶然腦子暈暈乎乎的,伸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漬,苦笑一聲,隨即手肘撐著從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如今這副殘破的身軀,現在的勞改犯身份,讓陶然總是疑惑,自己到底為什麼還不去死?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秦厲、陸澤風……這些人不正等著自己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