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都十分唏噓。
雲舒心裏也有觸動。
這些事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而且皇帝自從登基之後,對他們一家一直都很好。
就算是曾經她對皇帝做了什麼幫助的事,可是這些年受到的隆恩,也都還回來了。
可是皇帝卻依然記在心裏。
“好了。忠義伯夫人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信得過唐國公府出來的人。”太後見皇帝笑著不再提及當年往事,便也說笑了兩句。雖然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過太後和皇帝並沒有多麼的重視的樣子。雲舒見太後慈眉善目,心裏更加放心,過不了多久,她且見寬嬪被人給帶了上來。
寬嬪年輕貌美,又是皇帝的嬪妃,自然是宮中最尊貴的女人之一。
不過此刻,雲舒見她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的樣子,還有那跟掉了毛似的戰戰兢兢,目光頻頻四顧,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的樣子,就連總是打理得一絲不亂的發髻都散亂了好些,身上的宮裙也看起來皺巴巴的,似乎並不好過。她愣了一下,就見寬嬪已經急忙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說道,“嬪妾給太後娘娘請安,給陛下請安。”她是極為美貌的女子,不然也不會被侯家當做奇貨可居送到宮中,希望能夠得到皇帝的寵愛。
就算是這麼惶恐,可是她的美貌依舊是一抹亮色。
雲舒見皇帝並沒有把目光留給寬嬪。
反倒是太後,看著寬嬪嚴厲地問道,“寬嬪,你知道今日我命你過來是為了什麼嗎?”她十分嚴厲,和麵對雲舒的和顏悅色完全不同,也是雲舒從沒有見過的嚴肅。
太後在皇帝登基之後,大多的時間見到她都是擅長和稀泥,對人都很客氣,從不對人大聲指責訓斥。
畢竟,她隻是皇帝的嫡母,做什麼都不會那麼隨心所欲。
對皇帝後宮的嬪妃,太後也從沒有過於苛責嚴厲過,大多都按宮規相待,雖然不是十分親切,不過卻從沒有對人如此嚴厲。這樣的態度似乎也顯示了皇帝的意願,至少皇帝這個時候看起來露出了淡淡的厭惡。在整個宮殿都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跪在太後麵前的寬嬪的時候,寬嬪緊張地搖了搖頭,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發現皇帝坐在一旁對自己無動於衷,並沒有想要幫自己說話,不由哭著給太後磕頭說道,“嬪妾惶恐!”
“你惶恐什麼。謠傳太子的時候,我可從沒有見你惶恐。”太後冷冷地說道。
這一口就像是決定了寬嬪的罪證似的。
寬嬪臉孔發白,下意識地含恨瞪了站在一旁的雲舒一眼,這才繼續哭著求情說道,“求娘娘饒了嬪妾這次。嬪妾再也不敢了!”她爬行到了太後的麵前拚命磕頭說道,“嬪妾年輕氣盛,也見識淺薄,因此中了有心人的毒計,才犯了糊塗,做了令娘娘與陛下惱怒之事。嬪妾知道悔改了。求娘娘與陛下給嬪妾一個機會吧。”都說哀兵必勝,這樣苦苦央求,悔之晚矣的樣子,果然令人露出幾分不忍。
太後卻隻看著寬嬪緩緩地說道,“今日我把忠義伯夫人宣召入宮,就是要你們在眾人麵前對質。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口口聲聲太子之事是忠義伯夫人對你說的。那你們就對質一番。如果忠義伯夫人的確犯了錯,你和忠義伯夫人自然都承擔同樣的罪過。可如果你是誣告的話,那我和陛下不僅要還忠義伯夫人一個清白,給忠義伯府一個交待,也要你罪加一等,要你侯家罪加一等!”
寬嬪霍然抬頭看著太後。
“娘娘,嬪妾之事,和侯家無關啊。”
“無關?”在宮中能有個座位的都是皇帝重臣,本來覺得寬嬪年輕,大概隻是被蒙蔽了十分可憐,聽到這卻不讚同地說道,“怎麼會無關。宮中與京城謠言四起,侯家在背後興風作浪,鼓動流言,現在已經證據確鑿。更何況還有侯家勾結威武侯在軍營之中掀起風浪,質疑太子,還有朝中官員聯名上書。就算侯家隱藏得深,可現在陛下已經查出都有侯家在背後挑動的影子。寬嬪怎能說侯家無辜。”
雲舒吃了一驚。
她都不知道,原來這段時間侯家真是沒閑著。
竟然鬧出這麼多的事情。
而且和威武侯勾結是什麼意思?
她心裏百思不得其解,正看著寬嬪在太後的麵前苦苦哀求,也不好去問宋如柏,隻能藏在心裏。
倒是太後已經看向皇帝問道,“陛下的意思呢?”
“後宮嬪妃全都歸母後管束,朕不會插手。”皇帝的話擺明了不會去救寬嬪。
寬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想去央求皇帝,可是看著皇帝身邊的太子,她還是怕了。
怎麼會這樣。
寬嬪沒想到一夜之間宮裏出了變故,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之前那段時間,宮中謠言四起,雖然太後盛怒,抓了好幾個被人撞見傳播太子流言的宮人,可是這些人都和寬嬪沒什麼瓜葛,她們也從沒有吐露出寬嬪,相反,還吐露出的是其他的嬪妃。這正是侯家和寬嬪的聰明之處,就算是想要拉太子下來,可是也不能做那個急先鋒,出頭的椽子先爛。畢竟,皇帝那麼疼愛太子,把太子看成自己的命根子似的,誰敢站在第一線去誹謗太子,就算是太子下來了,可他們也成了皇帝的仇人。
不如躲在後麵,看著太子和那些被他們特意捧出來的棋子兩敗俱傷,等太子被廢,而皇帝又不得不再選擇其他的皇子,再把看似從沒有在太子風波之中做什麼的寬嬪給捧上來。
皇帝大概會對沒有對太子做過什麼的嬪妃更加放心,更加喜歡,而不是厭煩。
還有京城裏的那些謠言,也並不是從侯家第一時間傳開,所以,寬嬪一直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可昨天被太後命人給關押,寬嬪才發現自己似乎太年輕,想得太簡單了。
太後當初並沒有被那幾個宮女蒙蔽,把那些罪過都按在其他的嬪妃頭上,相反,還察覺到了個中蹊蹺,因此急需追查,在後宮秘密查問,最終把她給抓了出來。還有陛下在前朝一直隱忍不發,對朝中的動蕩坐視不理,看起來像是理虧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可是這段時間卻一直都在慢慢地查證著朝中一連串的動向,現在竟然能說出侯家這麼多的事,那顯然侯家在京城做了什麼已經瞞不住了。
一想到太後和皇帝什麼都知道了,寬嬪忍不住露出十分絕望。
可是在絕望之外,她又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看著雲舒。
她在太後質問自己的時候,把一切的罪過都推到忠義伯夫人的頭上。
這個忠義伯夫人,明明隻不過是一個女婢出身,卻因為仗著陛下的寵愛,甚至把她都給比下去了,寬嬪恨極了她。
不光是因為侯家和高家的婚事,因為忠義伯夫人的挑撥令侯家碰了釘子,而且還有威武侯夫人曾經說過,皇帝對忠義伯夫人另眼相看。
她才是宮中嬪妃,年輕美貌,出身高貴,可是皇帝寧可聽忠義伯夫人的讒言,當日對她百般指責,也不肯去懷疑忠義伯夫人。
甚至為了給忠義伯夫人出氣,還對她十分冷淡,最終,明明是她這樣美貌的年紀,卻要在宮中獨守漫漫長夜,一天都沒有得到皇帝的寵愛過。
寬嬪心裏恨極了,見太後把雲舒宣召入宮竟然是為了幫她撇清關係,更不肯答應。她就算是為了推卸自己的罪過,也要把一切都推到雲舒的身上,忙跪在太後的麵前流著懺悔的眼淚哽咽說道,“娘娘容秉,雖然嬪妾年輕犯了糊塗,可這件事當初真的是忠義伯夫人跟嬪妾說的。她在宮中遇見了嬪妾,跟嬪妾說了好些,還自得於自己得到太子殿下的親熱,還有陛下的隆恩,所以十分炫耀。嬪妾聽她提到太子的身世,心裏一時好奇,才從臣妾的嘴裏說出了一些,其實都是忠義伯夫人這罪魁禍首啊!”
“我跟你說的?”雲舒聽到這裏全明白了。
寬嬪犯了事,太後知道太子的謠言都是她幹的。
寬嬪反過來卻說是雲舒幹的。
她都要氣笑了,看著在太後的麵前恨恨扭頭的寬嬪,好奇地問道,“我是怎麼跟娘娘說的?我為什麼要跟娘娘說這些?我和娘娘很熟嗎?你的身份,值得我對你炫耀我和太子殿下的親密,值得我炫耀陛下的隆恩。”
“做人婢女的,自然眼皮子淺,被陛下寵愛幾日就拎不清自己的斤兩,飄起來了罷了。”寬嬪看不起雲舒的出身,輕視地說道,“自然是你和我說了太子的出身。你還說太子的生母是沈家二小姐,還十分鄙夷沈二小姐和陛下這樣孟浪。至於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當然是為了在我的麵前證明你被陛下看重,在京城有權有勢,連這樣的秘密都知道罷了。”她這樣血口噴人,雲舒也不惱怒。
她憐憫地看著寬嬪,之後才對太後說道,“娘娘,寬嬪娘娘說這些事實在矛盾。我在宮中和寬嬪娘娘並不熟悉,也素無往來,這宮中嬪妃無數,我為什麼專門挑了寬嬪和她說這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