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時候的驚心動魄,雲舒如今還覺得心裏發緊。
因此想到了那些,再看宋如柏,她就格外感激了。
“咱們三爺回來的時候還說,說是遇到了一位大人救了咱們,之後還說是得了國公爺的恩情。我們還想呢,到底是哪一位大人得了國公爺的恩情,原來是你啊,”雲舒想到唐三爺那時候說的話,頓時覺得宋如柏格外親切,不由笑著說道,“咱們把這些年和國公爺走得近的武將都想了一片,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你。”這是多大的緣分啊,雲舒不由覺得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倒是宋如柏此刻端著碗喝湯,半晌才說道,“國公的確對我有恩。”
雲舒便笑著看著他。
宋如柏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對於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他都報複回去了。
比如他爹,比如他的後母,不都是日子過得不怎麼樣嗎?
可是對於對他有恩的,宋如柏也一定會全力報答。
“想當年若沒有國公在先帝麵前進言,隻怕我和殿下早就死了,怎麼還可能卷土重來。”見雲舒一邊聽一邊點頭,宋如柏便笑了笑,看著雲舒輕聲說道,“國公對我不亞於救命之恩,因此,無論如何我都會記在心中。倒是你……咱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你怎麼不說說你?那幾日在國公府,你是不是受驚了?”他十分關切,雲舒便有些感動,忙笑著說道,“是有些受驚,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府裏頭三爺帶著公子們在前院堵門,咱們這些女眷在後頭就算是吃喝短缺一些,可是比起他們來,又怎麼算得上是吃苦了呢?”
她覺得在前院的才辛苦。
然而她想到自己曾經藏起來的刀子,又覺得有些後怕。
因此她便對宋如柏感激地說道,“我是真心感激宋大哥。如果你沒有及時趕來,如今我大概是真的活不了了。”她把自己藏著刀子的事說給宋如柏聽,宋如柏帶著幾分笑意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嚴肅,看著她說道,“什麼都趕不上你的性命重要。隻要活著……”他看著雲舒緩緩地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該有想要輕生的念頭。那些看不起女子受到淩辱的,根本就是那些人的不對,是那些人的過錯。怎麼反倒算是女子的過錯?”
他費力地想勸導雲舒。
雲舒卻忍不住愣了愣。
“可是女子的貞潔……”
“無論是為了什麼,都不該輕易舍棄自己的生命。”宋如柏看著有些遲疑的雲舒,便輕聲說道,“所謂貞潔根本就是那些無事生非的人約束女子的東西。小雲,我知道你的性子,可是我也希望你知道,什麼都沒有生命來得重要。就算失去了貞潔,可是也不該為了這樣的東西還有旁人的眼光就犧牲自己的生命。如果是珍惜你的人,就算是你失去了貞潔,也依舊會愛護你,疼惜你,護著你慢慢走出當初的陰影,而不是希望你為了保全所謂的可笑的貞潔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難得會這麼嚴肅。
雲舒竟然被宋如柏說得不知該說什麼。
她沒有想到身在禮數嚴苛的古代,竟然會有一個男子說出這樣的一席話。
甚至宋如柏的觀念比她曾經生活的現代還要來的正直。
因此雲舒沒說什麼。
“我其實也不是為了所謂的貞潔,而是為了我的尊嚴。”她低聲說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這些事都過去了,不過是虛驚一場,我不會再提。隻是我很慶幸自己及時趕到。”宋如柏見雲舒很久之後看著自己笑了,便溫和了幾分對她說道,“以後這樣的事咱們都不必再提。都說否極泰來,如今你已經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以後都不會再有半分的不好。”他看起來的確是在安慰雲舒,雲舒便點了點頭,卻聽見宋如柏又問道,“你的烤鴨鋪子經營得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我還沒來得及去瞧瞧呢。”雲舒便歎氣說道。
她的烤鴨鋪子一直都是極紅火的,就算這些年京城裏也另開了幾家烤鴨鋪子,不過卻都比不上她的生意。
仿佛那些吃慣了她家烤鴨的客人都會覺得她家才是最正宗的。
而烤鴨鋪子也一直算得上是屬於雲舒進項之中十分穩定的一個。
而且還是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雲舒時常都能看到知道鋪子裏的事,不僅這樣,時不時她還能拿著烤鴨孝敬老太太,也十分方便。
隻是京城之中這麼長久的皇子們奪嫡引來的大亂,連唐國公府這樣的頂級勳貴都被衝擊,那烤鴨鋪子隻怕如今肯定都不像樣了,好在鋪子在過年之前雲舒給夥計還有管事都放了假,年根底下還盤了賬,把各種雞鴨肉食之類的庫存也都清幹淨了,因此就算是有亂兵闖進鋪子裏,大概能收獲的也就是一些散碎銀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雲舒如今隻慶幸鋪子裏不會鬧出人命,還有鋪子還在,那日後總是還可以整理整理繼續開業的,其他的損失她都不計較了。
她才回來,還沒工夫去看看自己的鋪子都成了什麼樣了呢。
“雖然如今殿下即將登基,不過京城裏隻怕還有些亂。如果你要去鋪子上就叫我一聲,我陪你去。”宋如柏便對她說道。
“還是不要了。”雲舒一愣便急忙說道,“眼下不是八殿下要登基的時候了嗎?你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必然還有許多事要交給你去忙。更何況八殿下剛剛回了京城,他這麼多年沒有回來,隻怕眼前已經物是人非了,能相信誰,倚重誰,八殿下心裏怕是都沒有一個譜兒,因此才需要你在他的麵前保護他,不然誰知道會不會又冒出那個心機叵測的人呢?還有,宋大哥,我說一句認真的話,八殿下身份日後不同了,趁著這個時候你多多在他的麵前晃一晃,殿下登基之後也還會更倚重你,這是你的前程問題。”
雲舒鬆了一口氣,一旁京哥兒靠在她的懷裏,打了一個哈欠。
宋如柏靜靜地看著雲舒。
她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樣子,叫他目光更加柔和。
“你的事也很重要。”
“不過是個鋪子罷了,就算是被亂兵一把火給燒了,可隻要地基還在,花一些銀子就能重整旗鼓,我是半分都不心疼的。這又算是什麼大事。”雲舒素日裏在國公府也時常照看唐三爺與合鄉郡主膝下的兩位小公子的,因此熟練地攬著京哥兒,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哄他睡覺,對宋如柏輕聲說道,“如今什麼都不是重要的,反而是宋大哥你的前程才最要緊。對了,還有……”她垂頭看了看京哥兒,猶豫了一下小聲兒說道,“之前你叫我為你保管的那些家產……”
“我沒有叫你保管。”宋如柏突然說道。
雲舒不由一愣。
宋如柏目光落在京哥兒身上一會兒,這才對雲舒說道,“我當時說的是全都給你。那都是你的。”
“這怎麼行。”雲舒皺眉,搖頭說道,“這是我不能同意的。宋大哥,當初我說好了是給你保管。”
“可當初我也說好了是給你做嫁妝。”宋如柏也搖頭說道。
“可我沒答應。”雲舒便笑著說道。
她說到這裏,宋如柏便歎了一口氣,想了想才對雲舒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幫我保管一段時間。我如今在宮中忙著護著殿下,沒有時間管這些事。而且這宅子也亂得很,又陳舊。”他多年沒有回到京城,宅子都已經不能住人了,雲舒便對他說道,“我這裏還有炭火,還有幾床被子。雖然你用不上,不過京哥兒不是要跟你住嗎?”宋如柏帶著一個小孩子如果是想住他現在的宅子,他皮糙肉厚的不在意,可是孩子這麼小也是為難。
宋如柏看京哥兒的樣子是真的很為難。
“京哥兒……”
“很麻煩嗎?”雲舒便好奇地問道。
“是很麻煩。”宋如柏想和雲舒說什麼,雲舒卻擺手對他輕聲說道,“如果你想說京哥兒的來曆,還是先別說了。我今日見沈家二小姐的樣子有些奇怪,隻怕這件事並不應該叫許多人知道,對嗎?”見宋如柏看著自己皺眉,雲舒便笑著說道,“那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她才不管京哥兒的父親母親之間是怎樣的糾葛,反正在她看,沈家二小姐自己應該是可以都搞定的。至於沈家二小姐為什麼隻帶著一個孩子卻沒有丈夫地回到京城,雲舒半點都沒有想要知道。
而且她想,既然沈家二小姐沒有把孩子送到國公府,那她也不會為她在國公府傳揚這樣的事。
一切都要看沈家二小姐的態度。
如果她不想叫京城裏的人知道京哥兒的存在,必然有她的道理,雲舒絕不會多嘴多舌的。
宋如柏見她完全不想知道,便無奈地對她說道,“正好我還有件事想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