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趙夫人身份不同,到底是官宦女眷,因此雲舒不敢怠慢,就算病著也急忙掙紮著起身。
“你躺著吧。咱們又不是外人。”趙夫人見雲舒這真是病得不輕,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暈乎乎的,便笑著把她給摁在了床邊笑著說道,“我是聽見說你醒過來了,因此來瞧瞧你。真是把咱們都嚇壞了。你瞧瞧,好好的人兒,這病了一場都不成樣子了。”這就有些誇大其詞了,就算雲舒病懨懨的,有些消瘦,不過也沒有到了叫人覺得可憐的地步,雲舒也知道趙夫人的好意,道謝說道,“多謝夫人來看望我。”
她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趙夫人便拍著她的手背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其實你也是見外。既然病了,來不及回去,就應該來對門叫我。你說說,你一個小丫頭一個人在這兒,孤單單的,不得有個長輩看著嗎?”她帶著幾分嗔怪,顯然覺得雲舒十分見外,生病了也沒有通知自己。雲舒便笑著說道,“下一次病了一定勞煩您來幫我主持大局。”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想著下一回必定不敢這麼生病了。
不過想想也覺得不會再這麼倒黴了。
畢竟,想累成這一回這樣子也不是很常有的事。
“這話我倒是滿意了些。”趙夫人微微點頭,目光掃過雲舒屋子裏桌上的那些堆得不知多少的匣子,便問道,“這是剛剛那位琥珀姑娘帶來的?”
“都是老太太夫人與世子夫人賞的。”見雲舒說了兩句便抿嘴笑,翠柳知道雲舒這是喉嚨不舒服,因此說不出話來了。她心裏心疼雲舒,又擔心雲舒這話不多叫趙夫人見怪,因此就算是趙夫人看她的目光慈愛得發麻都顧不得了,硬著頭皮說道,“老太太最疼小雲了。知道小雲病了,本來說想把小雲給接回府裏親自看著她養病。隻是琥珀姐姐與小雲都婉拒了,因此叫小雲就在外頭養著,什麼時候好利索才回去。”
這做奴婢的,誰不是好一點兒了就趕緊回去服侍主子。
偏偏雲舒卻能得主子的恩典,叫她隨意。
所謂好利索了,那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
如果是不想回去,想在外頭自由自在的,隻說一句還覺得難受,主子們就還叫養著不必進府裏去。
這真是十分大的恩典了。
趙夫人自認自己這樣一個也使奴喚婢的主子是做不出這樣厚道的事。
更何況還是對雲舒這樣一個小丫鬟,顯然,翠柳口中國公府裏的老太太很疼雲舒,並不是她們姐妹倆在信口開河。
就算從前不相信,可是如今瞧瞧那屋子裏還有院子裏堆得滿登登的東西,也不能覺得不可能了。
“你病了不回去是你懂規矩。”趙夫人見雲舒微微點頭,便又好奇地問道,“剛剛那位琥珀姑娘也十分得寵嗎?都做什麼差事?素日裏在國公府裏隻服侍老太太嗎?”她十分好奇的樣子,隻是雲舒不大願意對外人說老太太身邊的事。更何況琥珀到底是清白的女兒家,雲舒如果說得太多也不好,因此垂頭想了想,才謹慎地挑揀著說道,“琥珀姐姐隻服侍老太太,老太太身邊最受信任的。”
她其他的一句話都不說了。
至於趙夫人問的其他的那些瞧著與大家閨秀差不多,也不知是什麼來曆這樣的,雲舒也不怎麼提及。
她不過是個才進府的小丫鬟,哪裏知道琥珀這樣大丫鬟的家中的事,因此閉口不言,還對趙夫人露出幾分歉意。
趙夫人見她懵懂著真的不知道,便對雲舒說道,“我就是瞧著這位琥珀姑娘實在是個難得的,往外頭一站,那全然是個大家的小姐,哪裏像是一個丫鬟。你是不知道,前些年對街上有個蔣大人,他的夫人就是侯府裏出來的丫鬟,隻是如今我瞧著,那蔣夫人的氣度還不如這個琥珀。”她其實心裏是覺得有些高興的,因為那蔣大人與她的夫君趙大人乃是同科的進士,隻是蔣大人娶了這麼一個侯府出來的丫鬟,這些年簡直就是平步青雲,如今都高升到了叫趙夫人都覺得十分豔羨的地步。
至於那位蔣夫人,趙夫人自然也覺得命好,而且大概是因為她乃是侯府出來的,平日裏也十分自傲,在趙夫人的麵前也炫耀過幾次。
正是因為有了那位蔣大人的先例,因此趙夫人才把那些所謂的讀書人的氣節都給放下了,也想著叫自己的次子娶一個大家出來的丫鬟。
至少,也能提攜次子,甚至日後提攜全家啊。
趙夫人不由又把目光落在了翠柳的身上。
翠柳僵硬地捧著茶給雲舒喝,見雲舒嘴角還帶著幾分笑意,頓時覺得雲舒這沒良心的是在嘲笑自己,忍不住偷偷擰了雲舒一下兒。
“小雲,外頭琥珀姑娘叫人放下了許多的東西,咱們再叫兩個人過來給送到後院去?”陳白家的一向都知道雲舒得寵,不過卻沒有想到不過是雲舒病了這一場,竟然還叫府裏給賞了這麼多的東西,吃的用的燒的碳火全都卸在了前頭的院子裏,陳白家的都覺得這東西真的不少了,因此快步進來想跟雲舒問問。她本是想要打發人回陳家,再叫家裏過來兩個人給雲舒收拾,趙夫人卻急忙在一旁攔著她笑道,“哪裏還要你折騰一場,興師動眾的。叫人去對門咱們家,今日我們家的老二老三都沒出門,叫他們帶人張羅吧。”
她對陳白家的倒是十分親近。
並不是敷衍的那種和氣,反而與陳白家的真的是關係不錯。
“那我就不推辭了。”陳白家的見她都這樣說,便笑著點頭說道。
見雲舒和翠柳都坐在一旁,陳白家的便對趙夫人急忙說道,“咱們還是在側間兒說話。小雲這病是風寒,別過了病氣給你。那可真是罪過了。”她拉著趙夫人,趙夫人便笑著說道,“哪裏那麼虛弱了。不過是略坐坐,還能過了病氣去不成?”她並沒有被嚇得不行對雲舒敬而遠之,無論是因為什麼理由,雲舒跟翠柳都得承認,這位趙夫人爽朗厲害,卻還算是一個親切溫和的人,倒是正拉扯著,門外陳平的聲音傳來問道,“娘,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見是兒子過來了,陳白家的眼睛一亮對雲舒說道,“你陳平哥這兩天都在府裏。今天去了你們烤鴨的鋪子,說是二公子過去瞧瞧。”
打從京城裏沈大將軍府轟然倒塌,顯侯府起來了,唐二公子又是要遠走邊城,這些日子便開始巡視他托庇在他名下的那些產業。
隻是做給顯侯府看的。
特別是烤鴨鋪子,如今紅紅火火,而且雖然京城裏也有好幾家的烤鴨鋪子,不過味兒都和雲舒家的不一樣,說不出是什麼秘方,不是有些鴨肉發柴,就是少了什麼調味的感覺。因此,雖然烤鴨鋪子不少,不過雲舒的還是生意最好的。那顯侯府之前就打算過雲舒的烤鴨鋪子,不過是被唐二公子給嚇唬住了。如今顯侯府春風得意了,唐二公子就覺得這種小人得誌,唯恐顯侯府忘了這烤鴨鋪子算是誰家的,因此多露露臉,表示雖然他不在京城,不過這鋪子還是他的,叫那些覬覦鋪子的都少打算。
這算是幫了雲舒的大忙了,雲舒心裏十分感激,因此急忙點頭說道,“辛苦陳平哥,也辛苦二公子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二公子都說了,你是個有心的人。他都記得呢。”唐二公子之前也沒想對雲舒的烤鴨鋪子過於庇護。
不過打從陳平拿著雲舒給的火鍋底料在唐二公子麵前轉了一圈兒,唐二公子就深深地覺得雲舒是個再好不過的小丫鬟。
有心了。
有心了啊!
不是有心的,知道為主子分憂的小丫鬟,怎麼知道他正在犯愁去了邊城的日子不好過,吃不著那些叫自己喜歡的美食了呢?
如今雲舒都把火鍋底料還有配方給了陳平,唐二公子覺得自己能庇護雲舒一百年!
因此,去逛逛烤鴨鋪子,給顯侯府一個震懾算什麼。
唐二公子覺得這都不算什麼。
更何況去了烤鴨鋪子,還能趁熱多吃兩隻烤鴨,還吃不了兜著走,提幾隻回家孝敬老太太與唐國公夫妻,唐二公子覺得自己走這一趟也沒賠本。
陳平都能猜到唐二公子肚子裏的小九九,隻是見趙夫人尚在,因此也不好胡亂說話,便隻笑著對雲舒敷衍了一句。
雲舒茫然得不行。
她都對唐二公子這麼有心了?
她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不過唐二公子願意做個幫忙的人還有什麼不好的,她微微點頭,不過心裏倒是真的記得唐二公子的這份人情了。
“對了,二公子聽說你病了,十分擔憂,說你病了怪可憐的。這是他送你的禮物,說叫你好好兒養病,不必操心外頭的事兒。”
陳平突然一拍腦袋,把手裏提著的東西給雲舒晃了晃。
香氣撲鼻,是熱乎乎的一隻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