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一愣,繼而就知道了,這是趙二哥的母親。
那就是趙夫人了。
她哪裏敢問一位五品官眷大大咧咧地喊嬸子,急忙福了福說道,“昨日自知身份淺薄,因此不好上門給夫人請安。不過是些點心罷了。倒是趙二哥,還送了我們許多的果子。”她溫順可人,趙夫人看著就露出幾分笑容,笑著把她扶起來說道,“你這就多心了。咱們也不過是平民小戶,也沒那麼多講究。都說這遠親不如近鄰,都是住在一塊兒的人家,哪裏看那麼多的身份地位。”她笑容滿麵,與斯文的方夫人不同,瞧著倒是有幾分爽快。
雲舒且見她生得美貌,再想想趙二哥長得帥,竟然覺得有一種果然是一家人的感覺。
也隻有這樣美貌的夫人,才生得出那樣帥氣的趙二哥吧?
“您進來坐坐?”雲舒也不好跟趙夫人在門口聊天,那不是看不起人嗎?她就客氣了一下。
如果趙夫人不過是見見鄰居,此刻已經見過,大清早的也該回去了。
可是她卻已經笑著答應了一聲說道,“那我進來瞧瞧。”她也不嫌棄雲舒是個丫鬟,這宅子是個丫鬟的屋子,笑著進來,見雲舒和順地陪著自己在院子裏逛,便笑著說道,“這宅子從前我倒是常來。拜訪這宅子裏的老夫人是一則事,另一則事你也知道,老大人是翰林,最有學問的。你趙大哥之前一直在寒窗苦讀,這辛辛苦苦地讀書,有許多的學問要求教老大人,因此與這府上是十分熟悉的。”
“老大人家是很慈善的長者。”雲舒感同身受。
老翰林留了許多字畫,還有書籍,她心裏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不僅是人好,這學識好,院子也拾掇得與別人家不同。”趙夫人帶著幾分感慨地看著這秋日裏到處都是繁花或者一些果實的宅子對雲舒說道,“如今站在這兒,倒是叫我想起了兩位長者。”她其實沒有多說,實在是想當初老翰林想要賣宅子的時候,她想著收拾出三百兩給買下來,畢竟趙家人口愈發地多了,不說家中的兒子們,就是女孩兒們如今也住得窄窄的,還有兩個妾室……
沒想到宋如柏捷足先登,先把宅子給買到了手裏。
可見這就是運氣了。
“小雲,你是在哪裏當差?”見雲舒引著自己去上房,趙夫人便笑著問道。
她比矜持溫和的方夫人更和氣愛說笑,雲舒倒是也輕鬆些,也不忌諱自己出身說道,“我在唐國公府老太太身邊當差。”她說起自己是唐國公府老太太身邊做事,趙夫人眼睛微微一亮急忙問道,“唐國公府?可是今年出了一位跨馬遊街的唐三爺的那唐國公府?”她竟然對唐三爺十分了然的樣子,雲舒一愣,就想到今年趙夫人的長子也同樣下場,隻是運氣不好,沒考中進士,因此自然也會知道唐三爺。
“是。”雲舒笑著說道。
“我聽說這唐三爺娶了一位王府郡主。春風得意,跨馬遊街的探花郎。”趙夫人不由帶著幾分期盼地對雲舒歎氣說道,“隻可惜你趙大哥不爭氣,今年沒有中。”她雖然有些哀愁,雲舒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愁的,笑著寬慰說道,“趙大哥年紀輕輕就已經中了舉人,如果換了旁人家,隻怕不知得多歡喜。說一句青年才俊也不算過分。隻有您眼光高,因此才覺得不滿意了。”
她看起來像是抱怨,可是趙夫人卻心中熨帖,仔細看雲舒,就見這年紀不大的女孩兒雖然生得年歲小,可是卻是個美人胚子,大抵是在國公府也過得不錯,因此麵容白皙嬌嫩,顯出十二分的生活優越來,還有那一雙手,纖細雪白,瞧著就不是一雙做活兒的手,頭上戴著一隻小金簪,雖然小,可是上頭的花朵兒卻玲瓏逼真,絕不是尋常的粗製亂造。身上的衣裳看著尋常,可是料子卻是十分好的。
趙夫人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了解。
她臉上的笑容更溫煦了一些。
因雲舒將她引著往上房去,路過了院子門口,趙夫人見一個好大的筐隨意地歪倒在屋子外頭的門口處,裏頭圓滾滾地滾出了十多個大大的跟皮球似的不認識的果子,瞧著有些像是橘子,卻比橘子更大,還有些櫻桃倒是認識,下剩的幾種果子又都不認識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縮,不由自主地看了雲舒一眼,就見此刻房裏吃飯的幾個孩子都放下了碗筷來,轉身出來,都給她施禮。
雲舒介紹了翠柳,與翠柳手拉手在一塊兒,又介紹了陳平。
見宋如柏也在,趙夫人便笑著說道,“我就說才叫你去吃飯,你卻不在。原來是在這兒。”她笑容明麗照人,雖然不過是穿著家常的衣裳,一顰一笑卻動人,見此刻桌上的早餐還有不少沒有動過,倒是一碗櫻桃瞧著喜人,心裏已經暗中點頭,便對雲舒露出幾分溫和來說道,“我聽你趙二哥說,你小人兒一個住在這兒。這宅子大,日後難免有些要幫忙的地方,萬萬不要客氣。”
“趙二哥熱心極了,我們往後要麻煩他的事兒不知得多少呢。”雲舒之前覺得趙二哥十分熱心,就笑著說道。
趙夫人見她似乎與兒子熟悉,滿意地點頭笑著說道,“他瞧著不是個和氣的性子,不過我是他母親,自然知道他的人是十分熱心的。”她見桌上的飯還沒有吃完,也知道自己打攪了幾個孩子吃飯,便笑著說道,“行了,你們吃飯吧。我不過是過來瞧瞧你們,也是想著親自上門,叫你們往後別有什麼顧慮。咱們這樣的人家兒哪裏會計較那麼多,小雲,翠柳,你們如果閑著的時候,就常過來走動。”
雲舒和翠柳急忙答應了。
見趙夫人要走,雲舒走過房門的時候就見堆在門口的那些八皇子賞賜的果子。
都叫人家瞧見了,更何況趙夫人乃是五品的女眷,大咧咧地送人家出去了又不太好。
因此雲舒便急忙從筐裏抱出兩個柚子來,叫翠柳拿著送給趙夫人說道,“這是咱們姐妹給夫人的心意,您慈愛,又對咱們姐妹十分親近,日後還得往來呢。”她和翠柳都給趙夫人福了福,趙夫人一愣,也不推辭,親手從翠柳的手裏拿了這兩個柚子來笑著說道,“自然是得常往來。我的性子,最和善不過。你們也不必避諱什麼,哪兒那麼多的講究。”她見翠柳也生得俏麗活潑,與雲舒一動一靜,倒是仿佛姐妹花兒似的。
雲舒和翠柳又答應了一聲。
趙夫人這才叫雲舒送到門口,走到門口就見趙二哥正要去當差,趙夫人目光落在雲舒美貌的臉上,笑著對兒子招了招手。
趙二哥猶豫了一下,快步往這裏來了。
“母親。”他喚了一聲,幫趙夫人把兩個柚子接過來,見雲舒也在一旁,便對趙夫人說道,“父親正尋母親。您快回家去吧。”他隻是對雲舒點了點頭,趙夫人倒是有些不滿的樣子,對他說道,“你這性子叫我說,就格外冷淡。往後都是一條街上住著的,怎麼招呼都不打。對了,”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似乎不經意地說道,“小雲和翠柳才搬來,我瞧著院子裏也有些雜亂,遠親不如近鄰,你這幾日從衙門回來,多幫著她們些。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兒家家的,沒有幫襯可怎麼行。”
趙二哥垂了垂眼睛,答應了一聲,送趙夫人回去。
雲舒見他先回了趙家,出來的時候手裏空空的,知道他是要去做事,也不給添亂,轉身就關了門回了屋裏吃飯。
“這位趙夫人好和氣的性子。”翠柳倒是覺得雲舒左右的鄰居都很好的,不論方夫人與趙夫人,雖然都是官宦之家,可是也沒有許多對她們的看不起。見雲舒看著自己笑了,她對雲舒笑嘻嘻地說道,“既然鄰居們都這麼好,那咱們在這住著也開心。”她本來就是心思簡單,喜歡玩笑活潑的性子,嘰嘰喳喳地陪著雲舒說話,倒是雲舒想到剛才都送了趙夫人蜜柚,這不患寡而患不均,因此叫翠柳拿了兩個柚子去送方家。
“這是殿下賞你的,你怎麼反倒叫我去做這個人情?”
先頭雲舒就是叫翠柳拿了柚子給趙夫人,如今又是叫翠柳去拿了柚子給方家,這從誰的手裏過東西,自然就是誰的人情。
翠柳見雲舒總是叫自己去做這個好人,便不肯去。
“咱們倆是一塊兒的,你好就是我好,我好就是你好,誰做好人不都一樣兒?”雲舒還使出了利誘之法來對翠柳蠱惑地說道,“你快點兒去。等回來了我做蜂蜜柚子茶給你。”她的聲音裏帶著一點小小的引誘,翠柳知道雲舒最喜歡琢磨好吃的,眼睛都亮了,急忙答應了一聲飛快地去送了柚子給方家,回來的時候碰上趙家的小丫鬟,端了兩盤子點心,引著趙家的小丫鬟提著好大一個筐進來。
“這是方夫人的還禮。這是趙家的還禮。”
雲舒見方家給的是兩盤子堆得高高的十分精致的點心,趙家給的是好大一筐柿子,笑了笑。
有來有往……這鄰居們還都蠻好相處的。
隻是……又回了這麼多禮,這得吃到猴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