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貧愛富倒不至於。”雲舒急忙說道,“你自己個兒也想想,如果你是一個心愛女兒的慈愛的母親,是願意閨女過得富足幸福,還是操持一大家子,終日裏為了一點子銀錢斤斤計較地打算,發愁呢?若說嫌貧愛富,隻看方姐姐的溫柔體貼,並不輕視你我就知道她家中的家風必然不會如此市儈。隻是……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得幸福輕鬆,你說呢?”
“這……倒也是。”
誰家母親都希望孩子們能過得好些的。
就比如陳白家的。
這樣折騰,雖然叫翠柳幾個都覺得煩心,可是不也是為了想叫碧柳把日子過得好些嗎?
“如果真的是方家的夫人叫方姐姐對宋大哥和氣些,其實也說明她真的是為方姐姐考慮得不錯了。”
宋如柏跟著八皇子,這是從八皇子少年時就陪伴的情分。
日後就算再不濟,日子過得也應該會很舒坦。
這樣的大宅子住著,宋如柏如今也不十分缺銀子,更何況宋如柏年少,日後總是有發達的那一天。
雲舒覺得不應該對方家的心思覺得有什麼看不起的。
歸根究底,也不過是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
“那剛才我說的話的確有些不對。”翠柳小聲兒說道。
“你心直口快,想什麼就說什麼而已,倒是也沒什麼。隻是日後不必在方家麵前提起就好了。”日後都是鄰居,雲舒想著方家倒並不是一個十分討厭的人家,見她們已經坐一會兒了,宋如柏就對雲舒問道,“要不要去隔壁瞧瞧?”他這樣一問,雲舒頓時回過神兒來,猶豫了半晌還是小聲兒說道,“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妥當。隻要我一露麵,人家老大人隻怕就更要急著騰房子,何必呢?”
她本就是個溫和的性子。
就算是買了人家的宅子,也沒有說急匆匆就把人趕走的道理。
因此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必這樣著急。
又不是從此關在國公府裏再也不出來了。
何必呢?
“你啊,總是這樣小心。”翠柳就對陳平和宋如柏說道,“在府裏老太太麵前就是如此,小心得不得了,隻怕自己給人找不自在。”雖然雲舒這樣的脾氣是和氣,可是叫翠柳說這也太累了,總是想著兩全其美,又總是平和溫柔的性子,自然是自己在心裏揣著想著的時候多些。因她說到這個,陳平不免嗤笑了一聲問道,“都跟你似的?你倒是咋咋呼呼的了,可是光咋呼,你也沒得著什麼好處。”
“你!”翠柳跟陳平是見了麵就恨不能掐在一塊兒的。
“不要吵架。”雲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哥哥多壞,小雲,你幫我罵他。”
“罵什麼?陳平哥是你的親哥哥,你該對他溫溫柔柔的才是。”雲舒低聲勸道。
“瞧瞧小雲,多麼溫柔,一看就知道對哥哥好的姑娘。”陳平頓時得意洋洋地說道。
雲舒也不理睬他對翠柳耀武揚威,對氣鼓鼓的翠柳繼續小聲兒說道,“你的田契還在他的手上,他若是惱羞成怒了,不給咱們了多麼不劃算。你想罵陳平哥,先等他把田契給了咱們,到時候多麼高聲都無妨啊。”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翠柳本氣成個河豚,聽到這裏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倒是陳平聽著不對勁兒,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突然怪叫了一聲對雲舒問道,“原來還是想要罵我啊?!”
“陳平哥是男子,自然得讓著我們。”雲舒理所當然地說道。
陳平一張俊俏的臉都氣歪了。
“怪不得都說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倒是叫雲舒提醒了,因宋如柏與他們都關係不錯,因此也不在意宋如柏在身邊,把隨身帶著的田契都掏出來,雲舒與翠柳一人給了一張,雲舒笑嘻嘻地和翠柳對了一掌,這才歡歡喜喜地打開田契,隻是這一打開,雲舒一愣,下意識地看了陳平一眼,將田契推給他小聲問道,“陳平哥,這田契裏良田的數目是不是不對啊?”
“怎麼了?”陳平哼了一聲,抱著胳膊問道。
宋如柏也探身看了看。
“多了。”雲舒誠實地說道。
這田契上一共是二十五畝的良田,可如陳平所言,如果一畝良田是五兩銀子,這也該是一百二十五兩。
可她打從買了地,之後算上合鄉郡主賞的,自己又摸索出來的一些零零散散的首飾,攏共也隻有一百兩多些。
這平白怎麼多出來了?
“我的怎麼是二十畝?”翠柳也發現了急忙拿了自己的田契問陳平道,“我也沒有給你一百兩啊。”她們兩個小姐妹雖然是一頭鑽進銀子堆兒裏,恨不能在外頭把自己喜歡的良田都買下來,可是卻沒有占便宜叫別人吃虧的道理,更何況雲舒很懷疑這是陳平花了他自己的銀子給自己和翠柳添置了產業,因此是絕不能接受的,看著陳平,雲舒認真地說道,“陳平哥,你的好意我和翠柳知道。可如果是……”
“你以為我花錢給你們買地啊?”陳平翹著二郎腿問道。
“難道不是嗎?”雲舒茫然地問道。
“別往臉上貼金了。你們陳平哥窮成都要跟宋大哥混飯吃,哪兒有錢給你們買地。”陳平看著雲舒和翠柳笑嘻嘻地說道,“二公子不是也買了地嘛,他買得多些,一共買了一萬兩銀子的地,置換出兩個千畝的大莊子來。戶部一看,哎喲,大客戶啊這是!就把這邊邊角角,也不怎麼叫人看在眼裏的地當添頭給二公子當個人情。二公子那性子哪裏看得上這種零碎的良田,攏共才多少?因此我跟著去了,正好兒,我就說,二公子您看不上,那不如給了我。我家裏還有倆妹子這不是一塊兒買地,就都算在你們頭上,也是個便宜。”
他見雲舒和翠柳都看著自己不說話,就對雲舒笑著說道,“你比翠柳大,因此我就給了你五畝,剩下的都歸了翠柳。她白得的地多些。反正一共就這仨瓜倆棗兒的,權當給你們玩兒吧。”
翠柳給他的銀子不多,可是這一回直接拿了二十畝,自然是陳平多添補給她。
可是雲舒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就嫉妒或者怨憤、
她如今都覺得感激極了。
“陳平哥哪裏的話,這話說得都叫我羞愧了。”陳平白給了她良田,這就已經是很把她放在心上,隻怕也是當與翠柳一般無二的親妹子看的,她心裏感激,又覺得有些感慨。
說起來,陳家的男子,無論是陳白還是陳平都是極大方的性子。
如果不是碧柳總是自私的討要,如果沒有叫陳白父子寒了心,叫雲舒說,陳平這一回也不會完全沒有把碧柳放在心上。
他連隻是與翠柳交好的雲舒都願意護著,更何況是碧柳這個親姐姐。
可是這回這良田的事兒,陳平是一根毛線都沒有想過給碧柳。
“既然是陳平哥的心意,那我就不推辭了。”雲舒和翠柳知道這田契沒錯兒,頓時高興起來,兩個女孩兒都細細地重新看過,兩張美貌的臉都紅撲撲的,瞧著十分可愛。她們倆就跟小倉鼠兒似的,把這些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家底都藏好,雲舒鄭重地拿出了一個簇新精致的荷包,把自己和翠柳的田契一塊兒裝了,等著回頭先藏在自己的房間裏,等隔壁老翰林騰出宅子來,再把這些家底都放在宅子裏藏好。
“這是我的。”陳平把自己的田契也給雲舒收著。
雲舒是收了他私房習慣了的,也不再推辭,拿過來看了。
“一百畝?”雲舒眨了眨眼睛。
陳平不由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表情。
宋如柏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模樣兒,嘴角微微勾起,起身去了廚房,又切了些新鮮的甜瓜上來,由著他們在自己的家裏胡鬧。
“你賺得不少啊。”雲舒感慨了一下陳平這如今也是有家底的人了,前兒陳白家的還羨慕宋如柏有一百畝地羨慕得連秀才相公都要後悔了,卻不知道自己這兒子機靈得很,小小年紀也混了一百畝地,她一邊心裏感慨了幾分,一邊拿了一片甜瓜,吃了一口,隻覺得比蜜還甜,又水靈,她眼睛一亮,卻沒忘了好奇地對陳平小聲兒問道,“二公子好闊綽啊,一出手,就拿出一萬兩銀子?”
這就算是豪門公子,能一下子拿出來一萬兩不眨眼的都不多了。
唐二公子這如今還年少,又沒有個進項,素日裏隻靠著國公府裏唐國公夫人的補貼還有自己的月銀過日子,竟然一聲不吭,一口氣買了兩個大莊子。
陳平不由露出幾分神秘,還有一點“你懂”的表情,對雲舒眨了眨眼睛。
“二公子……業務嫻熟啊。”
雲舒一愣,霍然想到唐二公子的業務是什麼了。
幹壞事兒唄。
她不由啃著甜瓜不吭聲了。
可見唐二公子挨了唐國公那一通揍,似乎真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