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珍珍剛收拾好屋子,忽見大哥來了,自然十分高興。聽說他在衙門裏還幫著丈夫立了一功,更為喜悅。趕緊命人殺雞燒菜,招待兄長。
因不知道寧懷璧幾時回來,所以這邊飯菜好了之後,夏珍珍便先陪著夏明啟吃了。隻是留了一份幹淨飯菜,給寧懷璧備下,還細心檢查別跟他吃的藥材克到。
看從前倒了油瓶都不知道扶的小妹,如今儼然是個合格的小主婦,夏明啟挺欣慰。不過身為至親骨肉,他還得提醒這個沒心眼的小妹。
“我看妹夫在幾個上司跟前,頗為得用,想來熬個三五年,日後必是要升遷的。你往後除了管理家事,還得出去交際應酬。爹常後悔,當年沒逼著你多讀些書,要說咱家也不差錢,真是白白耽誤了。現在就算你不樂意,也得學學。這回我送存儉去那風荷書院讀書,可算是長了見識。先生考存儉的話,我竟有大半聽不懂。”
夏珍珍急道,“那存儉呢?”
夏明啟微露幾分驕傲,“好在那小子還不算給咱家丟臉,多半答上來了。好不好的我也不知,總之最後那先生點了頭,好歹把人收下了。”
夏珍珍喜道,“沒說不好,便必是好的。他們這些酸秀才,最喜歡吊人胃口……”
夏明啟頓時瞪她一眼,“才說你就又不懂規矩了!如今你可也是官家太太,能這麼說話的嗎?聽說那辛姨娘又生了個兒子,人家還是正經的名門閨秀,你再這麼著三不著兩的,讓人家當她是太太,還是你是太太?”
夏珍珍頗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我哪裏比得上她啊?當年,要不是那樣意外,怎會娶我?”
看她這一肚子怨氣,夏明啟倒奇怪了,“這成親都多少年了,你怎麼又計較起這個來了?”
因沒有外人,夏珍珍嘴撅得簡直能掛油瓶,“還不是他自己說的?要不是人家寬宏大量,早休了我了!”
這話從何說起?夏明啟才想細問,忽地就見寧懷璧挑簾進來了。
夏珍珍嚇了一跳,也不知他聽到方才的話沒有,但寧懷璧麵上倒是淡淡的,什麼也看不出來,隻顧跟舅兄告罪,領了他的功勞,也沒招呼好他。
夏明啟倒不擔心妹夫聽了妹妹幾句怨言就會怎樣,小兩口的事,回頭任他們自己處理去。他倒是更關心石茂重他們商議的結果,如果當真有些優惠,他也好安排人手,來幫忙這邊的生意。
寧懷壁大致講了講,倒是擔心起他來,“大哥,芳兒這生意到底能不能賺錢,你好歹給我個準話。別讓你們賠錢,貼我們父女倆,那可就是罪過了。”
他故意在上官麵前,把這飴糖生意說成是夏家的,並非想推卸責任,一是寧芳年幼,又說閨閣女子,實在不適合拿出來說,二來也是想給舅兄一個機會,與官府結識。回頭他博了情麵,日後行商不也方便些麼?
夏明啟自然知道他的用心,所以問都不問,隻聽得妹夫擔心他不賺錢,反倒失笑。
夏珍珍快嘴講了實話,“你沒聽說過奸商嗎?哪有做生意不賺錢的?我爹常說,做生意可以講良心,少賺些也無妨。但若不賺,淨幹賠本買賣,那便是傻蛋了!”
“傻蛋”瞟她一眼,看著她那你連這都不知道的嘲諷小眼神,不再糾結。
隻跟夏明啟商量了接下來要怎麼做,眼看天色已晚,夏明啟便告辭去了縣上客棧。
這裏實在房舍狹小,夏珍珍住下都是勉強,便也不跟兄長客氣了。
等送走了人,轉身拿了寧懷璧要吃的藥進屋,卻見她那生病也不減幾分英俊的相公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夏珍珍給他看得心頭發毛,摸著自己臉道,“你老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嗎?”
誰知寧懷璧忽地一下關了房門,徑直逼到她跟前,“怪不得你這一路上,看我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原來那天你聽到我和娘說話了,不高興了。”
“哪,哪有?”夏珍珍給他堵得節節敗退,心慌意亂,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兒瞟,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真不知道?那怎麼會跟你兄長說什麼我要不是寬宏大度,早就休了你的鬼話?”
“不是!我……你,你別靠這麼近!”夏珍珍退無可退,給人抵到桌邊,這回不止眼珠子不知往哪兒瞟,兩頰更是燒得滾燙。
“我是你的相公,怎麼就不能靠近你了?”
寧懷璧低低說著,熱熱的唇一開一合間,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耳朵,弄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算整個上半身拚命往後躲,卻怎麼也躲不開眼前這個男人。
“你別過來!那個我,我記不起以前的事了……”等夏珍珍好不容易開了口,才發現自己不僅是說話,連呼吸似乎也困難起來。
“沒關係,我幫你一點一點想起來。”他的聲音很輕,但沙啞的嗓子裏象是又突然多了一種奇異的魅惑。
夏珍珍形容不出來,隻覺得象是有把小刷子,柔軟的刷過她的心,弄得她整個人又軟又酥,竟似站都站不住了,然後雙手本能的往後一撐——
“啊呀!”
藥潑了。
“你的手怎麼樣,有沒有燙到?”寧懷璧又驚又悔,他原本隻想逗逗妻子,卻忘了夏珍珍還端著藥呢。
“娘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人參啊!”夏珍珍不心疼她的手,卻心疼潑了大半的藥。哀嚎一聲,苦著臉道,“我讓人再去熬一碗。”
寧懷璧卻抓著她的手,急急按進水盆裏,“你不疼嗎?有沒有燙到倒是說句話呀!”
夏珍珍給冷水一泡,人清醒了不少,再看他一眼,忽地臉又紅了,猛地把手縮了回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藥很貴的!我爹說,有錢也不能浪費!”
寧懷璧看她這個又羞又惱的樣子,忽地心中一動,找回了當年新婚時的感覺。正柔情滿懷的想握著她的手說幾句體已話,夏珍珍扭頭跑了。
可跑到門口,又回頭說了句,“我不疼!”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寧懷璧真心笑了。
如果此時夏珍珍肯回頭,一定會看到她家相公,最好看的樣子。
尤其那雙眼睛,亮閃閃的,象是淌著晶亮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