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和上回不一樣,”盡管有求於人,但顧錚依然挺直了胸膛,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說話也沒必要拐彎抹角的:“任媽媽自個錢袋賺足了,也要考慮一下起早貪黑的我們不是?這回,我是來向你打聽件事的。”說著,顧錚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百兩銀票放在桌上:“這銀子你坦蕩的收著就行。”
看到銀子,任媽媽哪有不歡喜的,直接拿過來放進了懷中:“爽快。什麼事兒?”
“端王爺反了,任媽媽可知其中原因?”顧錚開門見山的問。
任媽媽臉色一僵,瞬間心裏有些後悔方才拿銀子拿得太快了:“端王爺的事,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端王府的人。”
“你雖不是端王府的人,但端王的事你家相爺要是沒有參與,誰信呢?任媽媽是相爺夫人的身邊人,要說不知道怕是沒人會信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些銀子你還是拿回去吧。”任媽媽將銀票都拿出來放在桌上,一臉打定了不會說的表情。
顧錚又從懷裏拿了張銀票出來放在桌上,這回是二百兩,看到孫媽媽眼中貪光一閃,下了劑猛藥:“任媽媽,沈夫人若是單純的嫁給了沈相,我也不會來問你這事,可我卻知道,當初的王家姑娘現在的沈夫人是在端王爺一手設計之下嫁給沈相,這些年沒少給消息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事?”任媽媽猛的起身看著顧錚,又懊惱自己的沉不住氣,麵色僵硬的坐了下來。
“任媽媽放心,你跟我說的事我一個也不會往外說,要是銀子不夠,我可以回家再取。”顧錚今晚勢必要問出一些事來。
這小金姨娘連夫人是端王爺的人都知道,任媽媽看著桌上的銀票心思已經轉了幾圈。
見任媽媽眼中的貪色又起了,顧錚心中鬆了口氣。
就在任媽媽伸手要拿桌上的銀票時,屋外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進來:“本相告訴你如何?”
顧錚身子一僵。
任媽媽臉色大變,哪還顧得上桌上放著的銀票,匆匆走了出去。
沈暥?他怎麼會在這裏?好巧不巧的被他給撞上了,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當顧錚出去時,任媽媽已經跪在了沈暥的麵前。
夜色下,密雪中,男人負手挺拔站立,威儀華章,周身散發著冷淡肅穆的無形威壓,此刻,那雙幽深黑眸從顧錚身上逡巡而過
“小人見過沈相。”顧錚趕緊施了禮。
沈暥沒理她,視線落在了瑟瑟發顫的任媽媽身上,音質上的清冷像是骨子裏就是如此:“本相知道你貪錢,但貪亦有道,不該貪的也貪,本相實在找不出不罰你的理由。”
“相爺饒命,相爺饒命。”任媽媽臉色蒼白,身子顫抖的更為厲害了。
沈暥沒再說什麼,看了身邊跟著的隨侍一眼,那人會意,走向任媽媽,在任媽媽還要求情時直接打暈了她,扛著人離開。
顧錚麵色一緊,她對沈暥的了解也是從百姓口中,因是寒門出身,深受老百姓的喜歡,都在說是個為民謀福利的好官,也確實是做過不少的實事,可真正的沈相是如何的,她是不了解的。
“你想知道什麼?”沈暥這才將視線落在了顧錚身上,疏離且冷淡。
沈暥很高,她隻到他肩膀上的位置,他很冷峻,那種冷不像趙元澈撒在臉上的,而是一種清透,並不讓人討厭,相反,舉手投足盡是沉穩。
“任媽媽她去哪了?”顧錚想知道沈暥是如何處置任媽媽的。
“剮舌之刑。”沈暥淡淡道。
顧錚麵色一白。
“你想知道趙元澈的什麼事?”沈暥問。
連端王的名字都說出來了,明顯,她從來這裏開始的每一句話,沈相都是聽到了的,顧錚這心裏就更為忐忑了,最後一咬牙問道:“小人想知道,那天沈府的老管家為什麼要帶著小人來相爺麵前?難道沈相僅僅隻是問那兩句話而已嗎?”
沈暥清冷幽深的黑眸微動了下,他以為這女人會直接問趙元澈的事,沒想到心思如此細膩:“當然不是,那天本相讓你來,不過是以你為契機給趙元澈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而已。”
“什麼意思?”
“趙元澈是個多疑的人,那天老管家帶著你悄悄來去了本相的小苑見麵,他又怎麼可能不疑心你,況且你在辛莊做事,又救了他的小兒子,而我恰好路過救下小世子,在他看來天底下是沒有如此巧的事的。”沈暥有些意外於這個胖女人的鎮定,此時此刻,她疑惑的看著她,眼中有著對他的忌憚但更多的是對事情始末的疑惑。
“所以,端王以為小人接近王妃,和王妃交好是為了從王妃那裏探得對沈相有利的消息?”
“你很聰明。”
不是她聰明,而是趙元澈做的太明顯了,原本冷落著顧盈,突然間又寵愛,顧錚仍是不解:“可小人和王妃聊天從未聊起朝堂上的事,甚至連王爺和相爺的事也從未聊起過。”
“那又如何?他透露給端王妃的消息,哪怕端王妃沒有透露給你,本相也收到了,他自然更加深信這消息是從你這兒透出來的。”
“什,什麼?”顧錚一頭霧水,王妃什麼也沒說,她亦什麼也沒做啊,“小人不明白。”
“二個月前,端王爺透過端王妃告訴你,太子殿下還有餘黨在暨城,本相自然是要帶人去抓,他的目的是趁此機會殺了本相,本相將計就計,將幾位朝中原先支持太子如今支持著端王的大臣直接綁去了暨城,坐實了這餘黨,讓端王失去了得利之人。”
“王妃沒有告訴小人這事,小人更不可能會傳達消息給相爺,這怎麼…… ”顧錚講到一半的時候反應過來了,一旦懷疑的種子在趙元澈心裏種下,哪怕顧盈沒跟她說什麼,哪怕她什麼也不知道,隻要沈暥得到了這個消息,那就是她顧錚傳達的。
“還有趙元澈設計栽贓誣陷本相,刺殺本相,彈劾本相,最後還聯合淑妃娘娘意欲除去本相,虛虛實實中,你這顆懷疑的種子給本相提供了好幾次方便他下套的機會。”
原來在這幾個月,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之下,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成為了一個並不存在的傳聲筒?
顧錚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身形修長挺拔,目光清幽,神情淡漠又透著穩重的男人,好深的心思:“可小人與沈相隻接觸了那麼一次,小人又是如何將這些信息告訴沈相的?”
“你外甥的名字很有意思,在趙元澈懷疑的心中,他與任媽媽每一次買菜的交易就是你將信息透露給了本相,本相每次的上當便可證明了。”
嗬,不僅算計了她,任媽媽,連小金也在內。
“不過,本王也要感謝淑妃娘娘,若不是她對你的試探,本相也不知道小金武功如此了得,也總算是找到了殺沈府牢中殺手的人了。”他救了端王小世子那天帶回的兩個殺手,其中一個被人以殘忍的方式殺害了,他為官多年,這是第一次心驚,竟然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進入辛莊的暗道殺人。
顧錚隻覺得背後滲出了冷汗來,這個男人心思深的讓人可怕。
“數次交鋒,直到太子麵臨危險,趙元澈不得不做最後一搏,他救走了太子。”
“太子被救了?去了稽山山脈?”顧錚喃喃。
“不錯,那兒有太子的幾萬精兵,也是本相最終要的結果。”他做這些所有的目的就是讓太子隱藏起來的這些精兵暴露位置。
顧錚沉默著,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莫名其妙的成為了棋子,在她歲月靜好的背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一場場的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兩個勁敵之間的較量。
“我今晚還能活著出沈府嗎?”顧錚深吸了口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