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錚重新坐了下來,既然燕將軍已經知道了她的事,也就沒什麼好再隱瞞的。顧錚將跳崖之後的事跟燕將軍一一說來,除了張荷母子的身份和武功。
聽完,燕子獻歎了口氣:“這也是你的造化。你現在這模樣跟以前大不一樣,不過言行舉止還是要小心一些。”
顧錚點點頭:“我會注意的。現在我更擔心我三妹妹。”想到顧盈的糟心事,心裏就堵。
“得不到更想得到,這應該是端王爺的心理吧,如今端王把對你的心思轉到了那芬側妃的身上,許是對你的愧疚,對芬側室也就越發寵愛。”
顧錚冷笑一聲,端王愛的不是她,是他自己,想了想又道:“燕將軍,如果我把三妹妹的事告訴主母衛氏,由顧家出麵為三妹妹撐腰做主可好?”
“端王妃瞞下這些事,一來是不想讓家人操心,二來,也是為了顧家嫡子的仕途考慮,三來,顧家的介入淑妃也不會放在眼裏。”燕子獻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
此時一道阿彌陀佛的聲音響起,一名白眉白須慈眉善目的老者從下麵走了上來。
顧錚奇怪的看著這個老和尚。
“大師,您怎麼來了?”燕子獻趕緊合掌迎接。
顧錚也起身合掌示禮。
大師還了禮,可親的對著燕子獻道:“燕將軍在寺裏添了這麼多的香油,這功德經老衲自然是要親自送上來以示感謝。”
“多謝大師了。”見顧錚看著大師手中那厚厚的一疊功德經,燕子獻解釋道:“聽說,人死後頭七至五七都是要做法事的,還有死後第一個忌日也要做場大法事,我久在蒙北,不知道這些規矩,現在知道了,就想將這些都做了。”
“將軍是聽誰說的?”顧錚奇道,難道這兒還有人來?
“正是老衲說的,上回老衲雲遊回來,路經此山,恰好碰上了將軍,便提了個醒。”大師笑得更為和藹慈祥了。
顧錚:“……”好吧。
時候也不早,顧錚告辭離開。
燕子獻請大師坐了下來,見大師一直望著顧錚遠去的身影,便問:“慧能大師,在想什麼?”
“老衲行走江湖,不,雲遊四海多年,還是第一次在一位施主的眼中看到了懷疑。”慧能大師莞爾道。
燕子獻哈哈一笑:“大師可願意給那姑娘算一卦?”
“她是注定要在這裏走完她的一生的。”慧能大師淡淡道。
小金知道了端王府的菜不再由他們送後情緒又失落了好一陣,不過他每回給沈相府裏送菜都是高高興興的,說任媽媽待他很好,還會給他好東西吃。
每回小金核對完回來的賬單都是不一樣的,虛高了不少,顧錚也知道這虛高的部分是入了任媽媽的口袋,這種事旁人都如此幹,有時她也不得不糊塗點。
這幾天顧錚都在想著顧盈的事。
或許她應該離開,離開越城遠遠的,帶著小金去找張荷,自由自在,海闊天空。顧盈的事她不該插手,可是,可是呢,主母衛氏因為答應過娘一句‘死後會把你葬在我墳墓的身邊受襲顧家後代香火’而帶著顧正欽,顧盈,顧瑤每年都來上香。二弟弟正欽因為母親的承諾答應娘,會告訴子孫後代,他們還有另一位奶奶,每年的大祭小祭一定會來祭拜,顧盈和顧謠在娘的墳前說,一直視娘為家人,每年都會來看她。
家人?這兩個字讓顧錚感歎連連,原來她一直有家,原來這幾個平常對她冷嘲熱諷的在心裏其實視她為家人,嗬,真是特別的表達方式啊。
在顧錚如此的糾結下又過了數日。
越城突然出了一件大事,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繼薨了。
當今的皇帝是個皇子多產戶,大越朝的皇子排到了十八位,且沒有一個是夭折的,已囚禁的太子是大皇子,端王爺排行老五,這五位皇子王爺不管是在政治上還是才能上都是非常不錯的。
不到半年的時間,竟然折損了三人。
民間的版本極多,三龍奪嫡是最多的,這種狗血劇情顧錚聽過就算了,畢竟在她那個時代這種事是有審美疲勞的,直到聽到五皇子端王爺也牽涉其中。
“聽說半年前太子殿下會叛變就是二皇子給鼓動的,可後來他卻沒出現。”
“怎麼可能呢?當年三皇子陷害太子殿下,二皇子將太子殿下救了出來,自己卻身陷囹圄,百口莫辯之下最後被皇上圈禁在皇陵一年多。”
“肯定是為了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後來端王爺發現了其中的真相,要為太子殿下報仇,順便也把三皇子給殺了。”
“你聽誰說的啊?”
“外麵的人都這麼說啊。”
算賬的顧錚一隻耳朵豎起聽得認真,喃喃道:“怎麼趙元澈什麼事也沒有?”
此時,外麵夥計們的聲音又響起:“太子殿下可是謀逆之罪啊,端王爺要真是幫著太子殿下報仇,皇上知道了怎麼不治他的罪?”
“這誰知道呢。”
“那你說端王爺有可能成為太子嗎?”
“這種事就更不清楚了。”
“喲,這不是任媽媽嗎?”夥計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熱情起來。
緊接著是小金高興的喊聲,很快任媽媽被小金拉了進來。
顧錚忙起身相迎,臉上堆起笑容:“任媽媽怎麼來了?”趕緊入座,讓小金上茶。
“你每次都讓小金過來送菜,我啊想說句話都沒地方說,閑來無事,找你聊天來了。”任媽媽笑眯眯的,眼角的褶皺更深了,看著顧錚道:“真是想念在平遙縣時和你聊天的樣兒。”
在平遙縣時,她素來沉默,一直都是任媽媽說她聽,實在算不上聊天。顧錚可不信她是來聊天的。
果然,說著說著任媽媽說到了重點,壓低了聲音說:“小金姨娘,我一直視你為自己人,就直說了。沈府的人都在說你菜的價格拿的太高,周圍的菜商給的價格可比你的低很多。我當然是幫著你說話,說你的菜如何如何好,可一嘴難敵眾人,你也知道能銷菜進沈府的活是個香餑餑,想做沈府生意的大有人在,我好說歹說才堵了他們的嘴,你看看你的價格要不要再降一降?”
麵對任媽媽一臉為她著想的模樣,顧錚依然淡淡笑著:“真是多謝任媽媽的維護了,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得到任媽媽的關照,我和小金心裏清楚的很,沈府這生意是任媽媽幫我們接的,關係當然也都要任媽媽去打點,其實這銀子啊,我早就準備好了。”說著顧錚走到一小箱子旁打開,拿出裏麵的百兩銀票。
任媽媽眼晴一亮,沒想到這小金姨娘這般上道,且她隨便一說就乖乖拿出百兩銀票來。
就在任媽媽要來拿銀票時,顧錚一手摁住了她,笑說:“任媽媽,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我素來討厭那些貪得無厭的人。”
任媽媽臉上的神情一繃:“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不要再有下次了。”
“有又如何?”任媽媽眯起眼銳利的看著顧錚,這小金姨娘竟然敢這麼跟她說話。
顧錚笑笑的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疊賬單來放在任媽媽的麵前,赫然就是她貪利的賬本。
“你?你竟然去我屋裏偷?”任媽媽猛的起身,一手指著顧錚的臉,氣得手顫個不停:“簡直卑鄙無恥,我真是錯看你了,你……”
“任媽媽別激動,”顧錚將摁著的銀袋推到了任媽媽的懷中,又和顏悅色的道:“生意人都是有底線的,要是什麼都給任媽媽賺了,我拿什麼去養活自己和小金呢,隻要任媽媽到此為止,以前的事就算了。”
任媽媽氣的臉色鐵青,複又笑起來。
顧錚也笑著,兩人皮笑肉不笑的。
送任媽媽到了門口,看著她坐轎子離去,顧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這任媽媽還真當她好欺負?她做了大半年的生意,早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若是她再貪得無厭,她會說到做到。
就在顧錚轉身要回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金姨娘。”
轉身,顧錚看到了秋致。
“秋致姑娘,你怎麼來了?”顧錚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