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實太監一見有人,立即揮起門閂,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一下子他用上了十成的力氣,若是砸到對方頭上,不死也要重傷。
進門的小太監不防這一下,聽得風聲響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後麵的明珠及時認出他,用力扯了一下壯實太監的袖子。
門閂砸偏了,從小太監的腦袋旁邊閃過去,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太監慘呼一聲,立即被明珠捂住了嘴。
“噓,小聲點,”明珠衝著裏麵使個眼色,低聲道:“別吵到玉大夫,外麵怎麼回事?”
小太監疼得眼淚都下來了,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打擾裏邊的人,咧著嘴一邊吸氣壓低聲音道:“有五六個人吧,看衣服好像是從宮外進來的,和那邊的侍衛們打起來了,剛剛打完正往咱們這邊走著呢,明珠姐姐,怎麼辦呀?”
從宮外進來的,和皇後那邊的侍衛打了起來,還要來皇帝這邊?
明珠有點懵了,這是怎麼回事?
若是皇後的人,皇後的侍衛不會跟他們打起來,若是這邊的人,怎麼會不經通傳闖進來?太後安排在宮門口的侍衛也沒進來報信啊?
壯實太監衝著小太監歉意地笑了笑,拱手陪個不是,又舉著門閂站在門後,兩名宮女過來扶起小太監,低聲安慰他,帶著他進偏殿去了。
明珠走過去低聲埋怨壯實太監:“你也真是夠莽撞的,外麵還有侍衛呢,不是自己人怎麼進得了這兒?”
壯實太監正色:“侍衛們方才都出去了,咱們這兒就剩下……噓,你聽,又來了!”
他高高地舉起門閂。
紗簾再次被掀開,隔著紗簾,明珠看到來人穿著一身尋常服飾,發髻散亂,腰邊掛著劍鞘,長袍下擺濺了幾滴血。
這次是賊人無疑了!也不知幾名護衛是不是已經遭了毒手。
明珠顧不得多想,衝著壯實太監使個眼色。
門閂高高舉起。
紗簾掀開,此人大步進來,虎虎生風。
門閂帶著風聲落下。
燕南察覺不對,閃電般地反手扭住了壯實太監的手腕,將門閂奪了下來,抬頭看見一個漂亮的小宮女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燕南隨手將門閂塞給她,回頭掀起紗簾。
“殿下請。”
殿下?是哪位殿下?
明珠呆呆地看著膚色微黑,神情焦急的康王走進來。
康王發髻散亂,衣衫沾血,臉上也濺了幾點血跡,他大步走進來,衝著明珠點頭。
“明珠姑娘,父皇沒事吧?”
“您是康王殿下?現在不能進去,玉大夫正為陛下施針呢,要施完針才能通傳。”
康王答應一聲,一撩袍擺,衝著寢殿方向跪下了。
燕南左右看看,手按劍柄跪在他後邊不遠處。
明珠呆了一瞬,將門閂遞給傻了的壯實太監,微提裙擺,快步跑回寢殿裏。
玉竹已經施針完畢,夜自寒正在為皇帝按摩驅毒,太後聽見聲響,低聲招呼明珠過去。
明珠將事情說了,她也弄不明白外麵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康王帶人闖進宮裏,現在在外麵跪著。
太後隻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事兒讓皇帝做主吧。”
皇上沒事了?玉大夫果然治好了皇上?
明珠愣了一下,驚喜交加看向皇帝。
皇帝雙目微閉,夜自寒取下他身上覆著的白絹,低聲道:“皇上,好了。”
事實上,方才玉竹施完針,皇帝就已經醒來,同太後說了幾句話,覺得氣力不支,又閉上眼睛,由夜自寒為他按摩驅毒。
太後急道:“皇帝覺得怎麼樣?”又轉向玉竹道:“怎麼樣玉錦,毒可驅淨了沒?”
玉竹見那白布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色作鮮紅,顯然毒性已全部驅除,她心裏壓抑不住喜悅,低聲道:“恭喜太後,恭喜皇上,毒已驅淨,皇上身子無礙了!”
這一次,玉家和娘親的沉冤,該得昭雪了吧?玉竹就不信,皇帝自己都遭了皇後暗害,還能姑息縱容皇後不成?
夜自寒扶著皇帝緩緩坐起身來,幾名宮女伺候著皇帝穿衣。皇帝精神尚可,隻是臥床幾天少進飲食,看著臉色有些蒼白。
兩名宮女伺侯著皇帝穿好衣服,梳理頭發,皇帝注目殿外,肅然道:“是康王闖進來了麼?”
夜自寒方才一心按摩驅毒,對外麵的事並不十分清楚,聞言退後一步,默然不語。
玉竹心裏有些隱隱的憂慮,康王也太意氣用事了,為什麼要這樣直通通地闖進來?還有,他麾下的大軍呢?他該不會帶著大軍把皇城圍住了吧?
想到方才聽到的打鬥聲,玉竹臉色微變。
以前的康王不是個野心太大的人,但是人總是會變的,隨著健康狀況,自身能力和地位的變化,人的心也是會跟著變化的。
太後看起來倒是胸有成竹,絲毫沒有擔憂之色,沉聲道:“傳康王進來,哀家倒要看看,他帶著人闖進宮裏想做什麼?”
這話說得嚴厲,聽在玉竹的耳朵裏,不知為什麼卻讓她心神一鬆。
太後會這麼嚴厲,說明康王並沒有做什麼過份的事情。
謝天謝地,康王老老實實的,就不會連累燕青。
明珠親自出去傳話,幾息之後,康王便跟著明珠大步走了進來。
玉竹一見康王的模樣,提著的心就完全放下了。
“真是太好了,父皇您沒事?兒臣見過父皇,見過皇祖母!”康王撩起袍子跪倒行禮,話音中的歡喜是不加掩飾的。
太後哼了一聲,怒道:“哀家還好沒被你氣死!”
皇帝將手邊的藥碗劈頭蓋臉地扔了過去:“你這逆子,朕還沒死呢,你就帶人來逼宮?!方才外麵的打鬥是你做的吧?你的幾萬大軍呢,朕若不給你讓位,你是不是現在就要殺了朕?”
康王一動不動地任由藥碗砸在身上,皇帝病後體虛,藥碗落在他身上時,已經沒有什麼勁道,從他身上滾落下去,在地上滾了一圈,扣在地上。
康王滿麵塵土,衣衫蔽舊,沾滿了灰土和新鮮的血跡,他抬起頭來直視著皇帝,沉聲道:“大軍此刻還在順陽,估計還需兩天左右才能到達上京城,兒臣擔心父皇身子,隻帶了幾個人快馬提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