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朝和胡族敵對多年,無論在朝堂上或軍隊中,雙方都互有滲透,阿米爾知道自家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她感興趣的是,阿米爾真的打算發起戰爭?而且今時他的身份不同尋常,他親自來上京城做什麼?難不成真的是來接她回草原?
她是不是應當想辦法搞清楚他的目地?
心念電轉之間,玉竹心下已經有了計較,低聲道:“我,我有些難受,要吃些藥才行。”
在阿米爾的注目下,玉竹大方自然地打開藥箱,拿出一隻藍色的藥瓶,打開瓶塞取出一粒藥放入口中,又拿起另一個藥瓶。
玉竹的手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握住了。
阿米爾深深地看著她,低聲道:“玉竹,不要這樣,我對你沒有惡意。”他停頓一下,用另一隻手將那隻裝著迷藥的藥瓶放回藥箱,又輕輕地蓋上藥箱。
另一隻大手也覆在玉竹的手上,阿米爾雙手將玉竹的小手合在掌中,深深地注視著她,沉聲道:“玉竹,請你相信,我對你沒有惡意,阿米爾永遠都不會對玉竹有惡意!”
“羊兒是永遠不會對陽光和雲彩有惡意的。我阿米爾今天對著天空發誓,我永不會傷害玉竹。”
阿米爾心裏很清楚,他能夠控製草原,卻無法控製上京城中會發生什麼事,那些對玉竹有敵意的人會如何傷害她。
他不敢想象。
時間緊迫,阿米爾明天就必須啟程回草原,他知道玉竹的身邊也有著許多不同派係的人在監視她。如果今天他不對玉竹說出來,以玉竹現在的處境,下次未必還有見麵的機會,也許等將來阿米爾的大軍占領上京城時,他已經沒有機會對她說出這些話。
玉竹是被他以診病之名騙來的,在這間屋子裏呆得太久,一定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趁著現在玉竹還安好無恙,阿米爾決定,要把心裏的話對她說出來,將玉竹置於自己的羽翼保護之下,不讓她繼續呆在這危機重重的環境裏。
阿米爾沉吟一下,忽然單膝跪地,抬起頭來仰視著玉竹,他寬大溫暖的手掌變得火熱,身子微微地發著抖:“玉竹,我喜歡你。你跟我回草原吧,我會保護你和你的家人,幫助你們報仇,我會給你們幸福,讓你們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我知道漢人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你很難相信我。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你可以給我服下噬心蠱,若我日後變心,便讓黑甲蟲吃了我的心。”
阿米爾眸光中有些憂慮有些期待,深情專注地望著玉竹,虔誠地把她的小手合在掌中,等待著玉竹回答。
“……”
不得不說,阿米爾的話有些打動了玉竹。
為娘親報仇,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保護好自己的家人,這都是玉竹眼下夢寐以求的,但是她隻猶豫了一瞬間,便抽出自己的手,退後幾步搖了搖頭。
玉竹看得出阿米爾的真誠,也信得過阿娜的人品,可是她並不愛阿米爾,她不能勉強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廝守終生,她也不能利用阿米爾對她的感情。
阿米爾兄妹倆都是很好的朋友,真誠直爽,可是他們隻能做朋友,不可能有別的。
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報仇,不會把報仇的希望依托在別人的承諾上,不管對方是誰。
“阿米爾,你先起來。”玉竹看著阿米爾起身,神情堅定道:“對不起,我要留下來,留在這裏,靠自己的力量報仇。”
阿米爾渾身一震,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乞求和失望。
這樣的目光讓玉竹有些內疚,她把話題轉移到阿娜身上,道:“阿米爾你這樣出來沒事吧,阿娜她一個人在草原上能行嗎?”
她還記得阿娜上次被人設計中了春藥和青瘴之毒的事?
阿米爾能感覺到玉竹的真誠和關心,略微振奮了些:“沒關係玉竹,聯盟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草原現在很強大很穩定。我已經安排好了接應的人,你和你的家人跟我走,回去草原之後,我就發兵助你報仇。”
阿米爾為什麼這麼固執呢?
玉竹有些無奈:“阿米爾,我不會去草原的,將來等我娘親的事情了了,我要和爹爹去江南的。”
未來去江南隻是玉竹隨口說來的。其實她的心裏也沒有想好,報了仇之後究竟要怎麼樣,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打消阿米爾的念頭,不能給他留下任何不該有的念想,更不能讓他發兵攻打大慶。
“你喜歡江南?沒關係,我把它打下來送給你,你和田伯伯想怎麼住就怎麼住。”阿米爾注視著她,眼睛裏盛滿了深情:“一切早就安排好了,等我回去,大軍就將揮師南下。”
他竟然已經安排好戰爭了?
玉竹無語,她非常害怕阿米爾真的發動戰爭,那樣的話首當其衝受害的,就是禮縣的父老鄉親,更何況戰事一起,哀鴻遍野,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
“不,阿米爾,這不是江南還是草原的問題,”玉竹決定跟他把話說清楚,她有些艱難地說:“我有喜歡的人,而且,草原上善良美麗的女孩子很多,她們才是你的良配……可不可以不要打仗?”
阿米爾愣了一下,目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他望著她神情苦澀地搖頭:“打仗的事和你沒關係。玉竹,你喜歡別人不要緊,我喜歡你就夠了。”
阿爾爾這家夥真的是一根筋啊!
玉竹越來越緊張煩躁,心念電轉退後幾步,想著怎麼才能說服他,或者製住他?
門簾忽然被掀開,一個身穿紅色袍服的男子大步走進來,氣勢冷峻淩人。
“不,胡人,你沒有權力喜歡她!”
夜自寒俊美的臉上布滿陰霾,一字一頓地道。
在夜自寒進門的那一瞬間,阿米爾便抽出腰釁掛著的佩刀,頭也不回地反手揮去。
玉竹驚呼一聲。
刀光如雪練一般唰然落下,叮叮當當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夜自寒撥劍格擋順勢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