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過年

燕嘯遠瞧著兒子眼下的那片青色,知道他昨夜定是整夜未睡,心下暗歎一聲,搖頭道:“王忠那人為人剛愎自用,即便我去說,他也未必肯聽,說不定反倒惹得他不高興。”

燕青心下焦急,麵上便露了出來。

燕嘯遠見他如此,心下倒也欣慰自家兒子目光獨到見識長遠,歎了一聲道:“罷了,我去試試。”

世人皆以為南越國力微弱,兵馬戰力不強,是以武將們爭先恐後地請戰,唯恐大功旁落,再加上南越本是大慶的蕃屬國,是以一幫子文臣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一個勁地叫囂著要雪恥。

殊不知,戰是一定要戰的,但是以現在這種武將輕敵,文臣怨怒的樣子去戰,對上早有準備的南越大軍,真的不知戰況將會如何。

南越的兵馬戰力的確不是很強,但他們勝在詭計百出,陰毒的手段層出不窮。時間隔得太久,大慶的大臣們大概都忘了,當年那位奇女子皇後,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武力智謀一樣不少用,才把南越打服了,對大慶稱臣進貢的。

現在大臣們所選的這位王忠將軍,勇則勇矣,謀略方麵卻頗有不足,若就這樣挾著一股怒氣前去討伐,怕是容易中了南越的圈套。

燕嘯遠剛剛走出王家的中廳,王忠便怒氣衝衝地砸了手中的茶盞。

“隻許他燕家父子立功受賞,就不許別人沙場殺敵?這是哪門子的提醒?”王忠怒氣衝衝地在紫紅色的地毯上走來走去,一腳把椅子踹翻:“大軍出發在即,士卒士氣正旺,營中千頭萬緒待某定奪,他燕嘯遠竟來和我說這些,瞧不起某就不說了,這簡直是故意觸某的黴頭來著!”

廳中侍侯的幾個婢女麵露懼色,低著頭站在角落裏,王忠的師爺搖了搖頭,示意婢女將茶盞和椅子收拾好,湊到王忠身邊低聲勸說:“將軍息怒,那燕嘯遠雖然狂妄,但說得也有道理,南蠻不同於胡族,他們的狡詐多詭是出了名的,將軍小心些也好……”

“哼哼,我大慶朝無敵大軍所至之處,什麼陰謀詭計都是扯淡!就憑那幫子還沒有開化的野蠻人,身上還穿著獸皮的家夥,還談什麼謀略?先學會把肉煮熟了吃再說!那燕嘯遠糊塗,你怎麼也跟著糊塗?!”

師爺一窒,一句不得不防便噎在喉嚨裏,正想著換個什麼說法勸一下自家將軍,外麵又有下人拿了貼子來報,說徐德文大人來訪。

“太仆寺的徐德文?他來做什麼?”

徐德文是給王忠送禮物來的。

一匹神駿之極的烏騅馬被拴在王家的馬廄裏,不安地打著響鼻,馬廄裏其它的馬兒似乎都很是懼怕這匹馬,一個個躲得遠遠的,若沒有韁繩拴著,怕是它們早就逃出馬廄了。

王忠同師爺站在馬廄外麵,看著這匹駿馬,神情欣賞中有幾分不安。

“真是一匹好馬!這徐德文是個什麼意思?太仆寺便是專門養馬的,這般的好馬在他們那裏也算是極為少見的吧,他將這馬贈予本官,究竟想要做什麼?真的就是為了祝本官馬到成功?”

王忠撫摸著馬兒光滑如緞的皮毛,目光裏溢滿了喜愛之色,戀戀不舍地對師爺道:“給他送回去,就說本官不日即將要上戰場,戰場之上刀兵無眼,唯恐傷了如此名馬,心中不安……罷了,本官不會說那些虛的,師爺你看著說吧,總之,這馬本官不收!”

師爺點頭答應,心下甚是欣慰。

自家老爺雖然有些剛愎,於大事情上倒不糊塗。誰都知道,這徐德文是端王手下的一條狗,若收了這匹無價的名馬,老爺將來的立場就不好說得清了。

得了皇上的信任,出征在即,老爺還是堅持以前的立場,不摻合奪儲之爭。左右打倒南越蠻子的這場功勞,就足夠老爺在朝中立足了。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站隊,而是與南越的戰事,師爺看看不舍地抱著馬兒的王忠,心想。

不管南越那邊的戰事如何,對京城的百姓來說,除了多些談資外,生活上幾乎沒什麼影響。

臨近年下忙忙碌碌,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就要過春節了。

因為江氏的死,田家上下沒有一點點過年的氣氛。以前每到年前,為家人張羅新衣,準備各式吃食的事都是由江氏來辦的,現在她去了,所有人都似乎忘了過年這回事。

鬱歡每天在醫館裏幫忙,田治輝不管去到哪兒診病,她都滿懷警惕地跟著,寶兒隻要不輪值,也呆在醫館裏。

隻有玉竹,似乎從悲痛中走了出來,每天除了診病抓藥之外,就是張羅著過年的事情。

她似乎代替了江氏在家中女主人的位置。

燕青幾乎每天訓練完都要來醫館報道,他性子和善,同田家上下都很熟,玉竹不在時,燕青同田治輝和張寶也很能聊得來。

有時三個男人聊起南越的戰事,燕青和寶兒兩人都對南越的狡智多端頗多憂慮,卻也是無法可想,隻能私底下議論一番。

新年匆匆來到,因為擔心田家過年冷清,玉竹和玉仕軒是在田家過的年。桌上各種食物琳琅滿目,一家人提箸強顏歡笑,一個年過得表麵看起來倒還算熱鬧。

寶兒和鬱歡回了房,看著鬱歡悶悶不樂的樣子,寶兒揉揉她的腦袋,低聲安慰她:“你別這個樣子了,我想娘如果活著,肯定也希望你和爹爹玉竹過得開心些,這些日子妹妹和爹爹都瘦了不少,你得打起精神來,讓他們別為你操心。”

鬱歡點點頭悶聲道:“我知道了。”

見鬱歡明白了,寶兒捏捏她的臉蛋,“聽一起輪值的侍衛大哥們說,京城裏的花燈可有意思,等上元節帶寶兒哥帶你去看燈好不好,現在,先給寶兒哥笑一個,我都好久沒看到你笑了。”

鬱歡忍不住笑了起來,用手刮寶兒的鼻子羞他:“沒出息,誰稀罕給你笑了!不過寶兒哥,京城的上元燈會真的很熱鬧嗎?好吃的東西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