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帝也得到了消息。
“玉庭的孫女?竟然是那個田小娘子?”
“是的皇上,據查是玉仕軒的妻子把孩子托付給了乳母江氏,江氏和田秀才夫婦帶著她去了北疆,八月份的時候她回到京城開了醫館。前幾天被玉家請去診病,恰好見到玉仕軒被玉府的家丁欺壓,便同玉仕軒相認,要帶著玉仕軒走,玉仕文不肯,兩家便上上京府尹那兒打官司去了。”
皇帝沉默半晌,低聲道:“朕把玉氏的旁支接來,本意是想讓他們照顧玉仕軒的。不曾想……罷了,阿錦你可查實了,這田小娘子確實是玉仕軒的女兒?”
“啟稟皇上,監諦司已查實,田小娘子確是玉仕軒的親生女兒。有當年僥幸從後門逃脫的婢女為證,證明田氏夫婦帶著孩子從後門逃脫;還有從玉仕軒房中搜出其妻年輕時的畫像,畫中人同田小娘子有八九分相似,至於玉佩等物,反倒不足為憑。”
“好,你辦事我是放心的。”皇帝沉吟道:“終究是朕……且給他們撥一筆銀子,把玉府修繕一下,玉仕軒找到女兒,也算是一件喜事。”
上京府尹。
拖了兩天的玉大學士孫女案,終於拖不下去,也或者是上京府尹找到了確鑿的證據,總之,這案子終於開堂審理了。
鬱竹並不知道有這麼多人在私底下幫她,更不知道幫她的都是些什麼重量級的人物,她隻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打算,一臉決絕地帶著江氏給她的玉佩,站在大堂上。
不論如何,她不能再讓父親在玉府中受苦。
然而開堂之後沒多久,她就傻了眼。
同時傻了眼的還有玉仕文。
一張芸娘年輕時的畫被拿了出來,這是衙役從玉府玉仕軒的房間裏搜出來的,畫上的芸娘同鬱竹有八九分相似。
接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被帶上堂來,和同在堂上江氏你看我我看你,驚疑不定,忽然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阿茹,你你竟然還活著!”
“是啊阿離,嗚嗚……你們從後門走了之後,我跟在後麵同守門的兵丁哀求了幾句,他看我是個小小的丫環,嗚嗚……也就放我離開了……嗚嗚……這些年我一直在玉城,從來不敢回來一步,若不是大人們找到了我,我……我根本不敢回來……”
府尹大人很有耐心地等她們哭完,這婦人便跪在鬱竹麵前不肯起來。
“你一定是大小姐,你長得跟夫人年輕時一模一樣。”
鬱竹完全懵了。
然而更懵的是那位叫阿茹的婦人,她同鬱竹磕完頭之後打量周圍的人,忽然驚疑不定地看向玉仕軒。
打量了玉仕軒好久之後,她忽然膝行過去對著玉仕軒跪下磕頭,還死活硬拉著江氏也過去磕頭。
“怪不得找到小姐了呢,原來是少爺的魂靈顯靈了!”婦人跪在地上磕頭,聲音驚恐:“我知道我們對不起夫人,自己逃了命,可是當時那麼多的官兵,我們也沒辦法。少爺,你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我們會好好伺候小姐的……”
“好了好了,都站起來說話,我上京府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有孤魂野鬼?”府尹終於不耐煩,對旁邊的文吏使個眼色,文吏會意喝道。鬱竹也是啼笑皆非,把阿茹扶了起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阿茹大著膽子摸了摸玉仕軒的手,感覺到溫度很熱,這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老天有眼哪!”
玉仕軒老淚縱橫,上京府尹一臉不耐,玉仕文目瞪狗呆,無話可說。
上京府尹極為痛快地判決,鬱竹便是玉仕軒自幼失落的親生女兒,可搬回玉府居住。
到這個時候,若鬱竹還不知道有人在暗地裏幫她,那她就真是傻的。
不說那幅紙質發黃發脆的畫,就說這個叫阿茹的婦人,若她真是母親當年的婢女,她在外地藏了這麼多年沒被人找到,在這兩天裏就被人找到,找她的這人絕對是下了大功夫,也有著大權勢的。
若阿茹不是母親當年的婢女,她的演戲功力如此之深,此事又涉及玉家,派她來的人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並且還是個不怕受連累的主兒。
無論哪一種,總之,官司贏了。
鬱竹成了堂堂正正的玉家的大小姐,卻不願跟著玉仕軒搬回玉府。
皇帝撥下來的銀子被交給玉仕軒,又送到了她這個正牌的玉府大小姐手上。她和江氏阿茹買了幾個奴婢小廝,送進玉府照顧玉仕軒,又把玉仕軒住的院子修葺一新,給他做了幾身新衣新鞋。
婢女細心地為玉仕軒梳理著頭發,玉仕軒看著鏡子裏的人,猶在夢中。
魂牽夢縈了十幾年的女兒找到了,雖說玉竹她成了大夫有些遺憾,但她這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頗有名聲的名醫。
玉仕軒似乎活了過來一般,再不複往日的頹廢,顯得神采奕奕,看起來年輕了十幾歲。
一大早,他便由婢女服侍著換了身淡青色的袍子,頭發也由婢女細心地挽了髻,戴著京城中時下流行樣式的玉冠,外麵罩了條玄色的羊毛大氅,坐上車子去了玉生堂。
玉生堂剛剛開門還沒有客人,鬱竹——現在已經是玉竹了,玉仕軒同女兒商量,讓她把名字改回祖父所賜的玉錦,鬱竹怕他傷心,同意改名,卻要求留著田家夫婦給她取的竹字做為表字。
女兒重情重義,沒有認了親爹忘了義父,玉仕軒很是欣慰,立即就答應了。
所以,現在坐在案後翻看著醫書的小娘子姓玉名錦,字竹。
所有人都叫慣了她鬱竹,改成玉竹也沒什麼不習慣的,音同字不同而已,叫她阿錦的,也就是田家夫婦和玉仕軒三個長輩而已。
見自家爹爹一大早地便來了醫館,玉竹很是無奈。她當然知道玉仕軒來做什麼,肯定是老話重提,想讓她搬回玉府去住。
玉竹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醫書,搶上前去扶住玉仕軒,親昵地笑道:“爹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也不在家裏睡個懶覺。”
玉仕軒推開玉竹的手笑道:“用不著扶我——我還沒老到要人扶的程度——我這次過來,是來接你回家的。”
玉竹無語,您老每天都要過來醫館,接我回家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