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
康王似笑非笑地靠在椅子上，大拇指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玉家的女兒？這倒是有意思，燕青的眼神很不錯啊，從北疆那種偏僻之地還能被他給撥拉出一個玉家的女兒。”
來人低著頭請示：“那殿下您看這事？”
“她若這麼說，肯定有一定的把握，便是假的，也一定做得天衣無縫，若是真的那就更沒跑了。”康王站起身踱了兩步又停下：“這事涉及玉家，我不方便出麵，使人去跟上京府尹說一聲，讓他看著辦，順便讓曹宏和寶兒來見我。”
那人應了一聲出去了。
看著辦的意思，府尹做了這麼多年的官，該不會不清楚吧。
康王坐回椅子上，提筆給燕青寫信。
燕青你這惹禍精，你是招惹了個什麼樣的小娘子啊，剛來京城兩個月，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僅國師對她推崇有加，現在又扯到了玉家的身上，她說玉仕軒是她爹，這小娘子還真和你是天生一對，也是個惹事精。
就是不知道那邊那位大人物對此事有何感想？
最好這件事能把那家夥嚇跑，這樣燕青你可就少了一個情敵。
不過，依著那家夥的德性，怕是他不僅不會嚇跑，反而會極力護著田小娘子。別說田小娘子隻認了玉仕軒當爹，就是她要認我那父皇當爹，恐怕那家夥也會想辦法幫她的。
燕青你是知道的，很多事我不方便出麵，所以，你還是趕快自己回來吧！
你若再不回來，你看好的小娘子可就要真被人搶跑了！那家夥可還虎視眈眈地等著機會呢！
“康王府派了人去上京府尹打招呼？張寶的麵子還真大。”
夜自寒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來人：“啟動調查玉府當年的案子，另外，想辦法找出當年的幸存者，我不信偌大的玉府就沒有一個逃脫的，此事由你負責，要注意保密。”
對麵的下屬焦急地想說話，卻被夜自寒揮手製止：“立即查一下當年那個孩子的乳母一家，還有，派人去北疆查一下田治輝一家的事，看看是不是同一家人。”
那人答應著，一條條記了下來，終於還是忍不住道：“玉家的事朝廷上下諱莫如深，咱們真要徹查麼？”
夜自寒眉頭緊蹙。
“你悄悄的查就是了，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這事很快就會掀起軒然大波的，到時候皇上問起，咱們不能一問三不知。”
“是，屬下這就去辦。那上京府尹那邊用不用打招呼？”
“不用了。有康王出麵，上京府尹會秉公辦事的，你派幾個人把玉仕軒住的院子圍起來，除了府尹那邊的衙役，任何人不許進去。”
看著下屬出去，夜自寒嘴角邊泛起一絲笑容。
鬱竹她既然那麼說，那她一定就是玉仕軒的女兒。
怪不得她總是轉彎抹角地問起玉府的事情，還騙自己說是她的師父想要玉大學士點評書法，等到自己對她有所懷疑的時候，又裝著對玉府的事不感興趣。
說起來自己也真是個笨的，竟然會被這小丫頭騙了。
夜自寒拿起案邊的一疊紙，那是鬱竹每一次給夜小樓開的藥方，都被他細心地收集起來，有時也照著方子上的字臨摹一番。
夜自寒看著藥方上清峻的小字，想起那天她說的那段話。
“我隻是覺得命運就像那隻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響起來，把你從看著溫暖安全的葫蘆裏召喚出來，又掌握著你的行動，驅使你殺人或被殺。世間之人又何嚐不是這螞蟻，走來走去，掙紮到最後，又回到最初的牢籠裏，被逼著殺人或被殺。”
女孩子清脆傷感的聲音猶自回蕩在耳邊。當時夜自寒不是很明白鬱竹的意思，隻覺得她一個小姑娘發出這種感慨很是奇怪，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她跟著田家夫婦曆經千難萬險逃到北疆，好容易安下身來，卻又被他擄到上京城，發現她的親生父親玉仕軒還沒有死。
她大概擔心連累田家的人，開始時是想著躲開的，而且她也成功地躲開了。隻是不知玉仕文做了什麼天怒人怨，惹人怨憎的事情，才會讓她忽然爆發，不顧田家眾人的安危而認回玉仕軒。
畢竟那是她的生父，既使是一出生就被抱走再沒見過麵，那份血脈中的親情也是難以磨滅的。
夜自寒想想情報中所說的，玉仕文對待玉仕軒的做法，麵色一寒。
這件事情讓她很糾結很為難了吧？以她那麼不屑於和人爭辯的性子，竟然為了這事去打官司，這件事情對她一定是很重要的。
夜自寒決定，他要準備起來，如果鬱竹打算為她的父母族人報仇，他得幫她一把，是他把鬱竹擄到這兒來的，他不能不為她負責。
即使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
“季衡！”夜自寒揚聲喊道。
季衡快步進來：“大人。”
“把這事告訴富貴叔。”
季衡答應著，又問：“要不要讓富貴叔做點什麼？”
“不必，富貴叔知道他該做什麼，不必咱們提醒，還有，給弘通禪師打聲招呼，把這件事源源本本地告訴他。”
“是。”季衡並不多說，轉身出去。
“田小娘子竟然是玉大學士的孫女？”
弘通負著手站在古樹下，古樹的樹葉已經掉光，遍地都是金黃的落葉，猶如給院子中穿上了一層金甲。
弘通彎腰揀起一片葉子，看著其中金黃的脈絡，良久之後突然笑道：“怪不得這小娘子的書法能獨辟蹊徑，自成一家，也怪不得她小小年紀醫術便出神入化，原來是家學淵源啊！”
寒哥兒可真是，隨便擄個人就能遇到這種極品，不過如果她不是醫術通神，人又極優秀，寒哥兒也未必會擄她來。
一飲一啄，皆由天定啊。
弘通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來人恭敬施禮退了出去。
“難得有個人對我的脾胃，她也入了寒哥兒的眼睛，我得想辦法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