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板子

玉仕文大步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背著藥箱的大夫。

見到鬱竹他先是一愣,隨即立即意識到這就是近日名滿京中的田小娘子,立即客氣地抱拳,目光又看向桌邊呆坐的田治輝。

“家父身子不適,由我來為令郎診病。”鬱竹笑嘻嘻地站起來,隨手拿過藥箱。

“那田小娘子以為,岑兒的病狀如何?”

鬱竹微微一笑道:“她們哭成這樣,是以為他快死了吧?”她環顧周圍的幾名女子,又對玉仕文笑道:“令郎的病沒什麼關係,我保他死不了,隻不過,治病的法子可能有點痛。”

幾名女子驚呼一聲止住哭泣,立即張大雙目看過來:“怎麼可能,大夫不是說沒法治嗎?”

“到底你們是要治還是不治啊?”鬱竹冷笑,不知怎麼的,她今天就是沒法控製自己的脾氣,總是無緣無故地想發火。

玉仕文掃視屋中的眾女子,對管家說:“帶她們出去,以後不許再來少爺屋裏!”

屋子裏立即哭成一團,幾名仆婦進來將女子們拖走,哭聲漸漸遠去,屋子裏恢複了清靜,隻聽到玉岑粗重的呼吸聲。

“還請田小娘子開方。”玉仕文客氣道。

鬱竹看看他。

這是她的遠房族親,玉家滅門後皇帝把他從遠方弄來,住進玉家為皇家充門麵,表示皇恩浩蕩,沒有對不起玉家,可是玉家那些死了的人呢?

鬱竹發現,自己終究不能無視玉府發生過的一切。

鬱竹注視著玉仕文,目光複雜。

玉仕文也是她生身父親玉仕軒的遠房哥哥,躺在床上的病人玉岑則是玉仕軒的遠房侄兒,不管他們如何沒出息如何紈絝,他們搬進來總是讓玉仕軒有個伴兒,有人照顧,不至於讓玉仕軒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偌大的宅子裏。

鬱竹沉吟不語,玉仕文急切地看著她。

玉岑的呼吸聲愈發粗重,喉間嘶嘶有聲。

門外傳來男子焦急的聲音:“大夫請來了嗎?哥哥他怎麼樣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快步進來,身後還跟著個怯怯弱弱的少女。少年郎乍然見屋中有一個陌生少女,愣了一下,立即低頭施禮不敢直視。

少女跟著施禮,對玉仕文道:“父親,哥哥的病可好些了?”

玉仕文隨意擺了擺手:“大夫正在診病——田小娘子,請開方吧。”

鬱竹笑了笑,拎起藥箱背好,又過去扶起田治輝,轉頭笑道:“我說了你可得照做,不用開方,你先打他十下板子,然後再來找我開方。”

“你!你心腸如此歹毒,做大夫的不用心診病也就罷了,竟還……”玉仕文沒想到這看著嬌弱的小娘子竟敢拿他們當猴耍,一時氣結,不知說什麼好。

鬱竹笑道:“我就說了,他的病治起來會很痛的,你偏不信。”她拉著田治輝向門外走,又回頭道:“記著,他的病我一定能治好,但是先要打他十大板,少一板子都不行!什麼時候打了板子,什麼時候來找我討藥。”

“哥哥他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再打板子怎麼還能活得下去?”那小姑娘上前幾步拉住鬱竹低聲哀求:“姐姐既能治得了,便請發發善心開方罷,治好了哥哥,我玉家上下同感恩德。”

另一名少年也上前來哀懇,他是男子不敢動手,隻是認真施禮道:“哥哥他言行無狀,得罪了別家的小姐,父親已經責罰過他,他也病成這個樣子,算是受了懲罰,田小娘子你既能治得了他,就請施展妙手。”

他頓了頓,咬了咬牙說:“哥哥病體欠安,受不得板子,我……我願意替他挨這板子,還請小娘子施以援手,開方診病。”

直到這時,鬱竹心裏才舒服了些。

看來玉府裏也還是有幾個像樣的人嘛。

鬱竹不再冷笑,正色說道:“我要打他板子,不是為了懲誡他,懲誡他是你們父親和官府的事。我是大夫,就說治病。我能保證治好他,但他的病若想好得利索不留後患,必須得再打十板子,還有,要用新的幹淨的板子。”

說完這話,鬱竹輕輕掰開小姑娘的手,扶著田治輝快步走出房門。

“什麼時候打了板子,什麼時候再來請我診治,否則的話,我治不了他的病。不過看在小姑娘的麵子上,這板子可以打得輕些。”

玉仕文快步追上來沉聲道:“現下小兒所食補藥已經花了一千兩銀子,若田小娘子能治好他的病,玉家願以一千兩銀子為酬。”

鬱竹頭也不回地冷笑:“這招對別人好使,對我可不好使。我隻盡自己的責任,這病該怎麼治就怎麼治,不是銀子的問題。”

她的話說得斬釘截鐵,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玉仕文心下知道,若想讓這小娘子醫治玉岑,就必得讓玉岑再挨十下板子了。

玉仕文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帶回來兩位名醫,急步走回房裏。

兩位名醫已經診脈完畢,滿臉遺憾地不敢看他,搖搖頭背著藥箱就走。

“令郎的病,我們診不了。”

玉仕文其實已經料到這個結果,前段時間來的大夫還敢給玉岑開藥,隻是服了之後玉岑病況愈發嚴重。現在大夫都知道玉岑必死無疑,根本就沒有人敢給他開藥。

他四處延請名醫,其實也隻是略盡人事罷了。

這孽子自做孽,竟鬧到連性命都差點丟了的地步!

“父親,要不咱們真的打哥哥十下板子?我覺得那小娘子不像是說笑,她不是說可以輕輕的打麼,咱們就打得輕些。”

他的另一個兒子玉嵐牽了牽他的衣角,低聲道。

玉仕文沉吟一下,那位田小娘子說了,隻要打了板子她就開藥,而且一定能治好。

要不,試試?

隻聽說這田小娘子跟康王府有些關係,沒聽說她認識喬禦史啊?她該不會是喬禦史派來的吧?

想想他自己早上才做出決定請玉生堂的大夫來看病,估計喬禦史沒有這種先見之明。

看樣子玉岑終究也是個死,不如聽那小娘子的,打這孽畜十大板,說不定反倒能救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