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竹就好像沒聽懂一樣，沒有羞更沒有惱，隻是笑著指了指他：“好了，別胡說了，趕緊收拾收拾回去，我已經跟你家少爺說好了。”
門簾掀起，鬱歡搓著手走進來：“天氣可真是變冷了呢，妹妹咱們不是說好要去廟上燒香麼，還磨蹭啥呢——季衡你去不去？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鬱歡看看季衡，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因為丟了差事煩惱吧？不要這樣嘛，昨天我就聽姐姐說了，她說你是個有出息有本事的，不該讓你呆在醫館裏麵，說是浪費你的人才。怎麼，不願走啊？”
聽了這話季衡的臉色好看了些。看樣子鬱竹並不是嫌他做得不好，也不是跟少爺起了隔閡才趕他走，這小娘子隻是單純地為他著想，怕耽誤了他的事業。
想到這兒他嗬嗬一笑：“行了，那我可就滾蛋了啊，將來我有出息了，你們可別後悔。”
“嘿，美得你！”這些日子鬱歡同季衡也混熟了，笑著打趣一句，便拉著鬱竹出門：“趕緊的吧姐姐，今天冬至，去隱靈寺的人一定很多，咱們要早點才行。”
隱靈寺並不算大，卻極其有名，算得上是大慶朝的第一名寺。它座落於上京城的城北，背靠太倉山，前麵有琴川河流過。
今天是冬至，到隱靈寺上香的人還真不少，江氏帶著兩個女兒，由寶兒護送著她們，隨著人流進了隱靈寺。
隱靈寺的大殿內香客極多，多數都是女眷，偶爾也有年輕子弟護送，卻都是正容斂色，低眉垂目，不敢隨意亂看。
寶兒留在大殿外，江氏帶著一雙女兒進了殿。大殿內供的是觀世音菩薩，法象莊嚴，佛前擺著一排蒲團，江氏過去跪倒，口中喃喃祈禱。
鬱竹和鬱歡跪在她的兩邊，聽到她念叨著要佛祖保佑鬱歡婚事順遂，，寶兒在康王府受重用，保佑牛肉張平安活著，將來能看到他的孫子，鬱歡成親後要早點生個男丁，為張家開枝散葉……
鬱竹心中好笑，佛祖若什麼都管，還不累壞啊？等聽到要鬱歡早生男丁開枝散葉的話，終於忍不住偷笑，偷偷戳戳鬱歡。
鬱歡的臉紅得跟柿子也似，跟著母親念叨：“張伯伯您放心，寶兒他很可憐，我一定會對寶兒好的……”
被鬱竹一戳她回過頭來，聽到鬱竹認真念道：“菩薩保佑，姐姐一定要給張家生三個大胖小子！不，要生五個才行，還要生兩個漂亮的女兒！”
鬱歡又羞又急，在佛前又不好發怒，隻得向江氏告狀：“娘，你管不管妹妹。”
江氏認真道：“妹妹說得對，你張伯伯家就寶兒一根獨苗，你得多生幾個才行。”
看江氏一本正經的樣子，鬱歡就知道娘親不是說笑，她也知道是這個理兒，可這事也不能現在就說啊？
鬱歡又羞又急，一回頭間卻是看到寶兒不知什麼時候也跪在她們身後，他顯然是聽到這話，臉上浮現憨厚喜悅的笑容。
“菩薩在上，我……我也會對歡妹好的，我此生定不負她，一定好好待她，不教她受半點委屈。”
鬱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鬱歡和寶兒都是大窘，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鬱竹笑著對他們眨眨眼，提起裙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大殿。
陽光明朗，殿外的大香爐內香煙繚繞，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誦經聲整齊而莊嚴。
空氣中似有隱隱的花香傳來，鬱竹心下奇怪，這寒冬季節，哪裏來的花香？
她順著香味的來處走去，轉過殿角，就見幾枝臘梅花開在牆角，嬌黃色的花瓣，淺紫色的花蕊，看著極為嬌俏可愛。
原來香氣是從這裏來的！
鬱竹走近去細看這幾枝臘梅，越看越是可愛，離得近了花香味愈濃，她伸了伸手，終究是沒忍心摘下一枝，隻湊近去聞了聞。
“嗯，好香。”
一陣微風吹過，花枝微搖，花瓣顫動，有清脆悠遠的鈴聲傳來。
鬱竹抬眼望去。
殿後露出飛簷一角，白玉般的高塔簷角上掛著幾隻銅鈴鐺，方才的鈴聲就是風吹動鈴鐺作響。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供著佛指舍利的隱靈塔？
鬱竹好奇心起，向白塔那邊走了過去。
轉過殿角，眼前的風景同前麵又有不同。
風聲不斷，塔角上的銅鈴叮當作響，聲音清脆悠遠，飛鳥從碧藍如洗的天空掠過，留下啾啾淺鳴。佛香隱隱，兩棵古樹分立於殿門兩側，枝幹虯結，橙黃濃綠，地上金黃的落葉似是鋪了一層金葉子，眩人眼目。
古樹後的大殿看著沒有前麵的宏偉，卻勝在雅致清淨。
殿門旁邊一個小沙彌坐在蒲團上，拈著佛珠閉目念佛，腦袋一點一點的倒像是快睡著了一般。
佛殿後便是蒼遠的太倉山，山間深綠棕黃，遙望可見白亮亮的溪流從山穀的低窪處流過。
好一幅深山佛寺圖！
鬱竹站在原地看得呆了，良久之後回過神來，輕輕地走進大殿。
這一會兒功夫，殿前的小沙彌不知去了何處，鬱竹左右看看沒人，微微提起裙裾進了大殿。
殿內同前殿的布置差不多，隻是雕塑更精美些，四周供著的佛像也不似普通佛像那般慈眉善目，做怒目金剛狀。
鬱竹也不懂這些佛像是什麼，拈起一束香點著敬上，便繼續在大殿內遊覽。
她抱著前世進旅遊區的心態，在殿內駐足觀看。四周安靜無聲，香煙繚繞，鬱竹突然有一種錯覺，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她執行完任務同戰友一起出去遊覽散心的日子。
隻是缺了一部可以拍照的手機而已。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忽然有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方才殿門前的小沙彌匆匆進殿，卻不料一眼看到了鬱竹，登時大驚道：“小，小施主你是如何進來的？”
鬱竹笑道：“就是這麼進來的呀？”
“那……”小沙彌臉上更是驚恐：“那我怎麼沒見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