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信了！靠著猜能治得了病嗎？
鬱竹看看他的神色，想起方才鄰桌的議論，笑道：“剛才和你開玩笑的，喬瑞峰的病是爹爹教給我治的。”
算了吧，你那爹爹固然醫術高明，以他的性子卻是不敢冒這麼大的險，而且，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
燕青想起他中毒時的事，雖然他動彈不得連眼睛也無法睜開，但神智卻是清醒無比，清楚地知道田家真正的靈魂人物是眼前這個小姑娘，而不是那個謹慎溫雅的田治輝。
燕青微微一笑，削下一片肉放入她麵前的碟子裏，卻不揭穿她。
疾速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地響起來，燕北神色不動，站起來手按在腰旁的刀柄上，目注著店外。
馬停在店門口，有人打起果核串成的珠簾快步走進來對燕青施禮：“燕大將軍，我家主子有事回京去了，來不及向您告別，特意讓我過來向您稟報一聲。”
燕北見來人是康王的近侍之一，立即放心不少，放開刀柄站在燕青的身後。
燕青微微點頭示意知道，卻並不多問，那人再次施禮，快步出去，馬蹄聲漸漸遠去，向著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另一張桌子上客人這才知道，旁邊桌子上看著英俊溫和的少年，便是救了全縣百姓的燕大將軍，一時間紛紛過來見禮。
亂哄哄地一陣過去後，客人們回到旁邊的桌子上，說話的聲音卻是小了許多。
那位京城來的貴人已經回京了，還打發人來同燕青告別，所以說，這位燕大將軍，他是準備長駐縣城了嗎？
鬱竹看著燕青，若有所思。
似乎看穿了鬱竹心中所想，燕青笑道：“兵部命我駐紮於此整頓軍務，看來咱們要做很長時間的鄰居了。”
這樣啊，太好了，有他和他的部隊駐紮，我的醫館安全了。
鬱竹抬眼由衷地微笑：“有大將軍長駐於此，是杭口縣百姓之福。”
燕青看著對麵的小姑娘，她的臉上還有著微微的嬰兒肥，神情清冷，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喜悅。
看這幅樣子，他留在這裏，她也是很喜歡的吧？
他微微一笑，壓下心底的好奇，將削好的肉片放入她的碗裏：“來，再吃一些，吃得多長得快。”
三年後。
“妹妹你要不要嚐嚐這個？這是新來的黃牛肉……”
鬱竹笑著搖頭，長高了不少的鬱歡興致勃勃地親自動手操刀，烤得金黃的肉片像有靈性一般飛快地掉落下來，落在下方的碟子裏。
“可惜寶兒哥哥今天要上操不能來，不然的話就更好了。”
老黃家的炙肉店在原來的基礎上翻蓋成了二層小樓，麵積擴大了許多，樓上是包間，樓下擺著八張桌子，食物的品種也由原來單一的烤肉增加了許多其它菜式。
距離田家搬到縣城已有三年。三年來鬱生堂已經發展成為縣城裏最有名的醫館，田治輝成為方圓幾百裏有名的醫生，十六歲的寶兒在燕青部下做了副將，而鬱歡也在上個月行了及笄禮。
鬱歡絲毫沒有自己已經長大的覺悟，把片肉的小刀放在一旁，端起盛著肉片的碟子遞給鬱竹。
她們姐妹倆要了一間小小的包間，包間的窗戶是臨街的，鬱竹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長街的景色。
“妹妹別光看外麵，也吃些肉。”
鬱歡說著將醬料碟子也推過去，卻見鬱竹神色一凝，眉頭微皺，忽然站了起來，將頭探出窗外看過去。
一陣哭聲傳來。
鬱歡隨著她的視線看去，卻見一條隊伍正穿過街道，隊伍正中是牛車拉著的棺材，棺材旁邊幾個人正哀哀地哭泣。
“我苦命的媳婦……我那未出世的大孫子呀……”
一個老婦人腳步踉蹌，跟在棺材後麵大聲哭嚎著，一個男人同樣神情悲戚地扶著她，目中流淚。
白色的紙錢漫天撒開來。
招魂幡在風中飄搖。
隊伍行得不快，鬱歡看了一會兒，聽著哀哀的哭聲心裏難受，坐回桌邊對鬱竹道：“別看了，死人出殯有什麼看頭，看得人心裏怪難受的。”
鬱竹沒有搭理鬱歡，她的眉頭皺得極緊，目光隨著出殯的隊伍移動，又凝神看向隊伍走過的街道。
鬱歡也隨著鬱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街道青石路麵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心想也不知是誰受了傷或是咳血？妹妹是不是要幫這病人治一下？
不過妹子從來都不主動要求替病人醫治，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罷，等她看完熱鬧，就會坐下來吃東西的。
最近母親管得嚴，能出來好好吃點東西的機會越來越少，她可不能浪費了。
鬱歡坐下來拿起筷子，卻見鬱竹雙手撐著窗戶作勢欲跳。
她嚇了一跳，急忙喊了一聲：“鬱竹你要做什麼？”
鬱竹被她這麼一喊，突然回過神來。
以她現在的身手，從二樓跳下去幾乎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大白天的一個女孩兒家從酒樓的窗口跳下去，肯定會驚世駭俗的。
算了，還是走樓梯吧。
“我出去看看。”
鬱竹同鬱歡打聲招呼，離開窗口快步下樓，走到樓梯口還差點同上菜的夥計撞上，幸好她的身手極其靈活，向旁邊輕鬆地一擰身子，便躲開了夥計。
這位小田大夫怎麼啦，菜剛端上來就要走了？
好在桌上還有一位田家的大小姐在。夥計隻愣了一下，便端著托盤過來把魚放下笑道：“田大小姐，您要的魚來……”
鬱歡眼睛看著鬱竹的身影下樓，顧不得理他站起來就走。
幾年來她和鬱歡一起隨著武師練武，有時寶兒也指點她們，除了殺人和真正的格鬥，論起靈活來，鬱歡的身手比起鬱竹絲毫不差，夥計一個不防，鬱歡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正手扶欄杆向下看去，抬腳欲下。
看那架勢，她也準備跑了。
夥計大驚，這貌美如花的姐妹倆是準備吃霸王餐麼？可也不像，菜才剛端上來，還沒吃幾口呢。
不論如何，客人沒付錢之前，是不能讓她走的。
夥計急急地追上去，在樓梯口攔住了鬱歡陪笑道：“田大小姐，這個……”
鬱生堂在縣城中小有名氣，這兩位小姐更是黃家炙肉的常客，她們家中還有個在燕大將軍麾下當副將的哥哥。
是以夥計雖然追上鬱歡卻不敢造次，陪著笑臉跟在鬱歡後麵笑道：“田大小姐，這菜還沒吃呢……”
“一會兒回來再吃……”鬱歡說了一半，瞥見夥計尷尬的笑臉，忽然明白過來，把一塊碎銀子扔在他懷裏，快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