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雷霆卻依然往下說：“你就怕顧家祖訓裏的話成真，什麼必須得有女兒，沒有女兒，三代就怎麼樣，五代以後又怎麼樣的……你我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這才看見第三代，能不能看見第四代都兩說，更別提第五代了。兒孫的事，就讓他們去操心得了，你惦記那麼長遠幹什麼？”
吳麗珍被他這番言論氣笑了。
“我圖什麼呀？我還不是為了顧家？總不能到重孫子那一輩，提起來就說，就是咱們太奶奶生不出女兒，才把我們害了吧？”
“生不出女兒的多了！你那麼多兒媳婦，不是也都生不出女兒？”顧雷霆一針見血，咄咄逼人地問，“我再問你，你這麼糾結生不出女孩，是不是就怕顧家倒黴？”
“你……”吳麗珍忙呸呸呸幾下，去去晦氣，“你這身體才好點兒，又說什麼倒黴不倒黴的！”
看顧雷霆不依不饒地盯著她，一定要個答案，吳麗珍才不情願地點點頭。
“所以我說你糊塗呀！”顧雷霆語重心長地說，“從前也就算了，你仔細想想，自從苗苗到了咱家，咱們家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吳麗珍精神一振：“那倒是。”
兒子們的事業蒸蒸日上，這也就算了，錢財那些身外之物她也不太在意，顧雷霆的身體可是眼見著越來越好了。
“你也說，是苗苗給咱們家帶來了好運，就算她不是咱們親生的孫女，那也是咱家的福星，是不是？”
吳麗珍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那，昨天老大帶回來的那個丫頭呢？”顧雷霆問，“你心裏一時還接受不了她，一是因為沒有心理準備，第二，是不是也是因為她沒給咱們家帶來好運氣？”
雖然淼淼有可能是顧家的孩子，可是顧雷霆昨天並沒有關注她，連她叫什麼都沒記住。
他這麼一提醒，吳麗珍才醒悟過來。
如果知道哪個媳婦生出了孫女，她肯定高興得要命。可是昨天聽賈虹說殷雪柔在外麵生了個女兒，她卻一點兒驚喜都沒有，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想不通。
現在她明白了，賈虹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正是剛剛給苗苗下過毒以後的事。
在這麼煩躁惱怒的心情下聽到這件事，即使再大的好消息，也很難高興得起來。
而且，每當看見淼淼，她都會條件反射般地想起那種心情。
兩個孫女，一個總是讓自己開心感動，給自家帶來福氣和好運，另一個卻是讓家裏雞犬不寧，還沒見麵就先攪和了自己的六十大壽。
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正常人都會更加喜歡和疼愛那個小福娃，而不會喜歡那個沒進家門就給家裏帶來煩心事的孩子。
想通了這一點，吳麗珍長長地鬆了口氣。
“老顧，你說得對，是我鑽了牛角尖了。”吳麗珍顯得輕鬆了一些，說，“就算家裏有兩個孫女，也沒什麼要緊，咱們都一樣疼就是了。”
“就是這個道理嘛，咱還有好幾個兒子沒結婚，難道以後有了別的孫女，你就不疼苗苗了？”顧雷霆調侃著說。
吳麗珍也笑了：“那能一樣嗎？”
苗苗是她的第一個孫女，那份感情自然是別的孩子都比不了的。
想開了這件事，顧雷霆和吳麗珍的心情都輕快多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閑話，房門被輕輕地敲響了。
“爺爺，奶奶，你們猜我是誰？”
聽到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叫他們爺爺奶奶，又是小女孩的聲音，在顧家還能有誰？
“我猜是外麵跑來的一隻小貓！”吳麗珍故意大聲地說。
“猜錯啦，是我！”苗苗笑嘻嘻地推門進來，“爺爺，您看我拿了什麼？”
看到苗苗手裏拿的東西，顧雷霆頓時眼前一亮。
“象棋？！”他坐起了身子，隨即懷疑地看向苗苗，“你會下象棋嗎？”
苗苗走到他身邊坐下，傲嬌地哼了一聲：“您別瞧不起人，我下象棋可厲害了，我哥哥都下不過我！”
“你哪個哥哥下不過你？”吳麗珍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五哥哥！”苗苗很大聲地說。
可憐顧少煜才七歲，象棋上的字還沒認全呢，當然下不過苗苗。
顧雷霆和吳麗珍哈哈大笑。
苗苗把一個小桌子拖到床頭，擺上了棋盤。
“爺爺您先別笑，說不定您也下不過我呢！”
吳麗珍指著苗苗，笑得喘不過氣來。
顧雷霆從前常年在部隊，沒什麼娛樂活動，象棋下壞了一副又一副，水平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現在退休在家，又無人陪他下棋，他早就手癢癢了。
“好好，我就跟苗苗好好切磋切磋！”顧雷霆摩拳擦掌地坐起身來。
“爺爺，先說好了啊，我是小孩，您得讓著點兒我！”還沒等下呢，苗苗就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
顧雷霆更是樂不可支：“讓，一定讓！”
祖孫倆其樂融融。
吳麗珍看著正在認真擺放棋子的苗苗，到底還是忍不住，輕聲地問道：“苗苗，如果……你爸爸又多了個女兒，你……會不會很傷心？”
苗苗把手裏的一顆棋子放下，疑惑地看向吳麗珍。
“傷心？奶奶，我為什麼會傷心呢？”
看著苗苗清澈的大眼睛，吳麗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比如，你會不會擔心你爸爸會更疼別的孩子，會不會很難過……”她試著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給苗苗解釋。
苗苗畢竟太小了，她很擔心這件事影響苗苗的心理。
“不會啊。”苗苗繼續擺放著棋子，語氣輕快地說，“爸爸找到了親生女兒，爺爺奶奶又多了個孫女，我又多了個姐姐，不是皆大歡喜嗎？”
沒想到苗苗是這樣看待這件事的，吳麗珍心裏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她用成人的思考方式想得太多了，兩個孩子都還小，也許她們還會成為很好的玩伴呢。
見苗苗都沒放在心上，吳麗珍便不再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