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雷霆不是自己的親爺爺，可是他疼愛自己的程度，比親爺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苗苗坐在吳麗珍身邊，把手輕輕地放在顧雷霆的手上。
“爺爺，您別難過，您會好起來了……”
顧雷霆看著苗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無奈實在是沒有力氣。
他隻是輕輕地喚了一聲：“苗苗……”
抬眼望去，此刻他身邊隻有吳麗珍，顧盛和苗苗，這讓他忽然倍感淒涼。
他戎馬一生，名，利，權，什麼都有了，夫妻和睦，子孫滿堂，可是他唯一的心願，想要個孫女，卻始終無法擁有，直到現在變成了終生的遺憾。
想到這裏，他用盡力氣，吸了一口氣。
“麗珍啊……”
吳麗珍聽見顧雷霆叫自己，忙答應道：“老顧，我在這兒呢！”
顧雷霆用了用力，握著吳麗珍的手。
“你別擔心，我……想開了，孫女的事……我不再強求了。”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時不時夾雜著幾聲無力的咳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是命，這是咱們的命啊……”
命裏注定沒有的，再怎麼強求也是無用。
聽到顧雷霆悲愴又絕望的聲音，吳麗珍再一次淚如雨下。
“老顧，你別想那麼多，隻管好好養著，把身體養好了，咱們還有那麼多兒子，那麼多兒媳婦，他們還能生，總會有孫女的……”
顧雷霆緩慢地搖了搖頭。
“不要了，我不要了……”他吃力地抬起手，渾濁的目光轉向苗苗。
苗苗忙伸過手去，握住了顧雷霆的手：“爺爺……”
顧雷霆向苗苗微微地點了點頭：“苗苗，爺爺……隻有你了……”
一句話，說的連苗苗都差點兒哭了出來。
“爺爺，您快點兒好起來……我快要放暑假了，到時候我天天陪著您……你要快點兒好起來啊！”
聽到苗苗童稚的聲音，顧雷霆努力想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卻無能為力。
“好……爺爺……答應你……”說完這句話，他又咳嗽了幾聲。
顧盛擔心不已，想要站起身來：“爸，我去叫醫生！”
顧雷霆卻依然搖頭：“老大……你、坐下。”
顧盛不敢違拗，隻好重新坐了下來。
顧雷霆就著吳麗珍的手，喝了幾口溫水，這才跟顧盛說：“你是咱家的老大，顧家……以後是要交給你的……爸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看顧雷霆擺出要留遺言的架勢，顧盛又是難過，又是擔心。
“爸，等您好了再說吧……”
顧盛的話還沒說完，顧雷霆又搖了搖頭，態度十分堅決。
“必須……現在說……”
他這個身體的底子虧得太厲害了，雖然這半年的調養有了明顯成效，可是受了一場刺激，又虧損了不少。
今天多虧是被救過來了，可是下次呢，他還會這麼幸運嗎？
顧雷霆是個現實的人，有些話，他覺得還是早點兒說出來，心裏才會踏實。
顧盛強忍著眼淚，點點頭：“爸您說，我聽著呢。”
顧雷霆緩了一會兒，鄭重地說：“遺囑，我已經立好了，在你媽那裏……老大你是個優秀的人，顧家交給你，我放心……但是，你是大哥，就算爸走了，你也要記得照顧弟弟們……還有你媽，你媽年紀大了，以後爸不在了，她孤孤單單一個人……你要多關心她……”
經曆幾次生死大關，顧雷霆早就看開了。
生死不重要，金錢名利那些身外之物也不重要，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攜手一生的吳麗珍，還有孩子們。
聽著他斷斷續續的交代，吳麗珍緊緊捂著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顧雷霆虛弱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還在惦記著她。
顧盛也是竭力忍著，重重地點頭答應。
“爸你放心，弟弟們我都會照管的，媽……以後就跟我們一起住，我一定會奉養媽終老。”
苗苗也認真地承諾：“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奶奶的！奶奶餓了我給她做飯，奶奶渴了我給她端水，奶奶病了我帶她看醫生，奶奶要是悶了，我就陪她說話……我一定讓奶奶天天都開開心心！”
顧雷霆欣慰地看著他們，嘴角微微上揚。
“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他咳了幾聲，繼續說道：“還有……賈家……”
提到賈家，吳麗珍和顧盛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了角落裏的賈虹。
賈虹似乎一直在睡著，她背對著大家，一動不動。
顧盛收回視線，向顧雷霆點點頭：“爸，我知道，我對賈家會一如既往的照顧，您在的時候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
顧雷霆神情複雜地看著顧盛：“老大，我知道……這是難為你……”
讓顧盛照顧弟弟，照顧吳麗珍，都是應該的，因為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可是賈家跟顧家毫無血緣關係，隻因為顧雷霆的愧疚，就讓顧盛接過這個擔子，繼續照顧賈家，對顧盛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合理的要求。
顧盛笑了笑，說：“爸，您看您說的，我是您的兒子，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自古有句話，父債子償，這是天經地義的。”
不管照顧賈家有多麼為難，可是這是顧雷霆的心願，甚至有可能是最後一個心願，於情於理，顧盛都會答應他。
顧雷霆沉沉地歎了口氣：“老大，麗珍，不瞞你們說，這輩子，我最虧欠的人……就是賈景林……”
顧盛和吳麗珍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都沒有出聲。
到了這個時候，顧雷霆會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嗎？
不管他說不說，顧盛都不敢再追問下去，隻能任由顧雷霆自己選擇。
苗苗看到，顧雷霆的目光落在了賈虹那邊的方向。
“你賈叔叔，隻留下這麼一對兒女……你羅姨年紀也大了，你……”他目光殷切，看著顧盛。
顧盛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會把羅姨和賈峰，賈虹，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
顧雷霆欣慰地點了點頭：“好，有你這句話，爸……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