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玉顏心中還未升騰起的巨大喜悅,轉瞬就被這句話給澆滅了。
她隻覺得一股恨意直衝腦門,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從遇到沈罌粟這個女人開始的,如果她沒有出現,蘇焱肯定會喜歡她的,蘇焱肯定是願意娶她的!
這個念頭閃過,夜玉顏如癲狂了一般。
不管不顧的伸手朝罌粟掌心的白刃奪去,她要殺了這女人,她要殺了這個女人!
此刻,夜玉顏心中隻有這麼一個念頭。
罌粟掐著夜玉顏下顎的手指,倏然滑動,快速而又精準的落在她的脖頸上最脆弱的動脈處,與先前蘇焱掐出的指痕格外吻合。
她另一隻手中的白刃擦過夜玉顏的臉頰,輕巧避開了夜玉顏胡亂抓過來的五指,劃過罌粟的指縫,消失在她的掌心。
一個脆亮的巴掌落在了夜玉顏嬌嫩的臉蛋上,打的夜玉顏整個人一懵,耳朵裏響起轟鳴聲。
“嵬碭山上,害得我大哥王霸失去一隻手臂,這又是一筆。”在罌粟看來,夜玉顏這個女人,她實該要了她的命,才能以瀉心頭之憤。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喜歡蘇焱,是每個女子都有的權利,她並非因為這個便對夜玉顏心生憤懣。
感情是兩廂情願,與夜玉顏這些不入流的伎倆相比,她更在意的是蘇焱的態度。
一直以來,她之所以沒有將夜玉顏當一回事兒,一來是因為蘇焱對她並無任何男女之情。
當然,若是蘇焱真的對夜玉顏生出喜歡,那她沈罌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她會抽身瀟灑離開。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實不該,一再招惹到她的頭上,還傷害到她身邊的人。
一筆是一筆。
在皇宮裏,她也是真的可憐她。
所以才會出手相救。
現在,她也是真的要跟夜玉顏清賬。
又一巴掌甩在了夜玉顏的右臉頰上,罌粟手心微微泛紅,兩世加起來,她這是第一次扇女生巴掌。
夜玉顏被打得頭又是一歪,若不是罌粟掐著她的脖頸,她整個人都會被打歪在地上。
“蘇焱,你過來。”罌粟的聲音淡淡,沒有一絲情緒。
蘇焱聞言,聽話的走上前來,在罌粟身後站定,他額角的青筋暴起得愈發高漲,雙眸充血,雙手緊攥成拳,強忍著體內翻天覆地的滾炙熱浪,還有腦子裏針錐一般的痛苦,若是罌粟此刻轉過身去,一定會發現他的異常。
“你告訴她,你與她相識的這些年,有沒有曾喜歡過她一分一毫?有沒有對她動過心?”罌粟語氣平淡,並無一絲一毫的盛氣淩人。
“你不必因我在,有所顧忌,誠實的麵對你的心。”罌粟緩緩補充道。
夜玉顏聞言,抬首朝蘇焱看了去,杏眸中含著畢生的期許。
蘇焱在皇宮的那幾年,是她全部的希望。
自從,他將她從水中救出以後,她便時常靠近他,更是幫他擋去了不少皇兄們的捉弄和欺負,她不信,那幾年裏,他就沒曾對她有過半分的喜歡和好感。
蘇焱幾乎沒有思索,在罌粟的話說完之後,便按著自己的胸口,出聲道,“從未有過,我蘇焱此生隻對沈罌粟動過情,其他女子,皆如天邊浮雲,未曾在我這顆心裏,留下過一分一毫的痕跡。”
他字字清晰,堅定而又冰冷無情。
夜玉顏聽後,渾身的氣力好似一瞬間全都消耗殆盡了,大大的杏眸絕望而又失神的望著蘇焱。
大概是失望太大,心如刀絞太疼,疼得她已經有些麻木,此刻一顆心如死灰一般,空蕩蕩的貫著冷風。
“哈哈哈……哈哈哈……”
絕望而又空洞的笑聲響徹整個房間,罌粟收回了掐著夜玉顏下顎的手,語氣一如先前平淡,“我雖然在遇到他之前,沒有喜歡過人,但也知道,感情是兩廂情願,不是死纏爛打,亦不是費盡心機。
若是靠百般算計,便能得到一個人,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癡男怨女了。”
夜玉顏趴在地上,空洞的杏眸淌出兩行清淚,她依舊咧嘴無聲的笑著,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唇角,淌進了她的唇齒間。
這淚水的味道,格外的苦澀,苦得她止不住淚水。
“那你為何要救我?”良久,夜玉顏轉過頭,杏眸覆著淚水,朝蘇焱問道。
“你死了,我會被扣上殺你的罪名。”蘇焱淡漠的給出了答案。
夜玉顏怔愣了片刻,豁然爬起身,朝景容院外奔去,雙頰眼淚紛飛,落在風裏,湮沒不見。
直到狂奔出鎮北侯府的大門,夜玉顏才跪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漆黑不見一絲亮光的夜空,放聲痛哭起來。
多麼諷刺啊!
她這些年,全心全意愛上的人,誤以為美好的英雄救美,不過全都是她的自以為是,全都是她的一廂情願,全都是……她的執念。
“啊……”夜玉顏靠在巷子冰冷的牆壁上,發出痛苦揪心的喊聲。
景容院的房間內,隻剩下罌粟與蘇焱兩個人。
蘇焱走上前,從罌粟的背後擁住了她,雙手緊緊扣在她的腰間。
滾熱的體溫,立刻讓罌粟發現了他的異樣,她側過頭,朝背後問道,“你發熱了?”
蘇焱輕輕‘嗯’了一聲,將滾燙的臉頰貼在了罌粟的脖頸上,溫涼細膩的肌膚讓他臉上的燥熱頓時減輕了許多,雖然腦子裏還似針紮一般的疼,但是燥熱的身體卻好了許多。
罌粟抬手欲掰開他交疊的手掌,想要轉過身去看蘇焱是不是發了高燒,奈何蘇焱握住了她的雙手,炙熱的掌心緊緊包裹著她的手掌,依舊抱著她,不讓她轉身。
他看不清她的臉,雖然不知道夜玉顏動了什麼手腳,但是錯將別女人認成了她,如今滿心皆是愧意。
何況,他現在的模樣太過狼狽,他不想她看到。
“你體溫不正常,讓蘇常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罌粟出聲道。
語氣依舊沒有任何起伏變化。
蘇焱知道她應是生氣了,可他的唇角還是忍不住勾了起來,因為哪怕此刻她生氣著,心裏卻還是擔憂關心他的。
“我沒事。”蘇焱貼著她的脖頸,輕聲呢喃道,“對不起。”